她特地咬重了生龙活虎四个字,意有所指。
白子旭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双眼危险的眯起,一身冷意四散开來,他定定的凝视着莫筱苒,许久,才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哪里,你是朕的皇后,你在乎的人,朕自然要礼遇三分。”
**!
莫筱苒心底一声冷哼,见过不要脸的,就沒见过这么无耻的!他居然还好意思说礼遇三分?果真是人之间则无敌!
“所以,我特地前來谢谢皇上,您对小竹的好,我莫筱苒记在心里了,”她笑盈盈的开口,只是吐出的话,却带着丝丝寒气:“等哪一天,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报答回來。”
她这是在威胁朕?
白子旭怒极反笑,双眼冷得沒有丝毫温度,“朕期待着。”
两双眼睛在空中相交,视线碰撞,甚至有兹兹的电流,在她二人之间绽放。
白墨如若未曾看见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自顾自的捧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悠然品茶,态度端得悠闲自在,一旁的丞相则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该死的丫头,怎么敢用这样的口气和皇上说话?
他在暗地里瞪了莫筱苒一眼,可她却只当做沒看见。
明着,她动不了白子旭,那就暗着來,眉梢微微挑起,她彬彬有礼的朝白子旭展颜一笑,“我來的目的已经说完,不打扰你们办事了。”
说罢,她径直转身,朝着殿外行去,白子旭幽幽的看着她的背影,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时,冷不防出声:“皇后,你已经是朕的皇后,我这个字,今后可说不得,你应该称自己为臣妾,宫中有宫中的规矩,看在这是你初犯,朕既往不咎,若再有下一次,罚你抄写宫规一百遍,以儆效尤。”
莫筱苒脚下的步子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冷光,随后转身,朝着白子旭盈盈一拜,“臣妾遵旨。”特意咬重的臣妾二字,似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她低敛下头,忍住想要一拳砸上白子旭那张虚伪的笑脸的冲动。
强忍怒火,抬步离开了御书房。
直到她走后,白子旭才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平日里,她总是把自己气得死去活來,这一次,总算栽在他的手上了。
“皇上,老臣教女无方,请皇上……”莫青赶紧请罪,唯恐白子旭惦记上莫筱苒的无礼,迁怒了他。
“诶,丞相莫要这么说,其实,皇后也算是真性情。”许是被莫筱苒临走时憋气的模样娱乐了,白子旭难得的竟夸奖起她來。
李泉幽幽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奇怪,这天上也沒下红雨啊,皇上怎么会突然夸赞起皇后了?
不止是他,连白墨和莫青,也同时为之一愣,他们对视一眼,只觉得这皇上(皇兄)莫不是魔怔了吧?
“好了好了,丞相你快快起來,我们继续商讨边境的军费问題。”白子旭一言揭过此事,看得出,他的心情出奇的好,连带着,与白墨谈话时,也沒有了平日的虚伪,倒多了几分真挚。
朝阳殿。
“你说的是真的?”廖雪坐在太妃椅上,满脸错愕的看着李泉,“皇上果真夸了皇后?”
“是,奴才亲耳听到皇上说皇后是真性情。”李泉不敢隐瞒,他深懂后宫之道,拿了这雪贵妃的好处,多多少少也要透露些皇帝的情况,尤其是有关于后宫嫔妃的。
廖雪握着扶手的手几近泛白,她暗暗磨牙,好一个莫筱苒,表面上装着对后位不屑一顾,可暗地里却在向皇上邀宠!
“劳烦公公走上一趟告诉本宫此事。”廖雪强忍心头的怒火,挤出一抹优雅的笑,示意宫女将准备好的赏钱递给李泉,“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公公可不要嫌弃啊。”
“奴才岂敢。”李泉伸手接过,垫了垫,钱袋沉重,银子看來数量不少啊,他脸上的笑愈发殷勤:“娘娘,依奴才看,皇上对皇后并未上心,只要娘娘多费费心,一定能将皇上绑在身边的。”
“多谢公公提点。”廖雪亲自送李泉离开,转身时,脸上已无一丝一毫的笑容,手臂一挥,竟将身旁的花瓶噼里啪啦砸了个粉碎,“莫筱苒!莫筱苒!”阴冷的话语,从她的红唇中吐出,一双眼眸,满满的尽是骇人的戾气。
莫筱苒可不知道,她这一次去御书房,竟让廖雪更是对她恨了几分,回到凤栖宫,小竹已然醒來,挣扎着想要从软榻上起身行礼,莫筱苒急忙按住她:“你身体还很虚弱,先躺好。”
“小姐,你去哪儿了?”小竹唯恐她在外面胡闹,如今沒有了傻子做伪装,小姐的处境是举步维艰啊。
“呵,”莫筱苒勾起一抹冷笑,“我是去像白子旭道谢去了。”
“啊?”像皇上道谢?小竹惊讶的张大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
“他对你这么好,我怎能不去谢谢他呢?”莫筱苒眸光森冷,一字一字缓慢的说着。
“小姐?”小竹只觉得心头一寒,“您可不要做傻事啊。”
“你家小姐我像是会做傻事的人吗?不过,这次的帐我记下了,总会有连本带利讨回來的一天。”虽然她现在不可明着和白子旭对着干,但想要给他找找晦气,也不难。
“你好生休息,这一次是我连累你了。”莫筱苒敛去眸中的冷色,拍了拍小竹的肩膀,“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小姐,奴婢不怕的。”小竹急忙道,“奴婢和小姐一条心,有小姐在,奴婢什么也不怕。”
她这条命早就卖给了小姐,这辈子,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小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知道。”莫筱苒点了点头,她如何不懂小竹的忠心?若说这个朝代对她一心一意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了。
或许是为了安抚莫筱苒的情绪,太后在当天正午,差桂嬷嬷带來了不少赏赐,说是为了给皇后压惊。
送她去天牢,折磨小竹的人是他们,现在又玩这种把戏?
莫筱苒暗暗冷笑,礼物照收不误。
桂嬷嬷临走时还抛下一句:“既然娘娘脑袋清明了,那从明日起,每日的请安,恐怕不会再缺席了吧?”
“那是当然,”莫筱苒悠然一笑:“请转告太后,莫筱苒定准时出现。”
得到满意的答复,桂嬷嬷这才转身离开了凤栖宫,她沒有看见,身后的莫筱苒,一脸的冷然之色。
入夜,整个皇宫宫灯闪烁,渐次相连的烛光与天上的星辰交相呼应,凤栖宫内外灯火具息,莫筱苒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或许是在天牢睡石床睡习惯了,换了张床,她竟会失眠。
翻身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提壶给自己倒了杯温茶。
窗户忽然大开,窗外的冷风阵阵刮入,她眉心一凝,迅速转身,看向屏风后,那一道黑色的人影。
随后,收回目光,将茶杯扔到桌上,朝着床榻走去,竟是将來人视作了空气,丝毫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那人也不着急,黑暗中,他一身墨色长袍,仍旧是一身冷冽,仍旧是一身孤傲,仍旧是一身贵不可言,静静站在寝宫中,一双如同海深的眸子,凝视着正脱鞋准备就寝的女子,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这是护国寺的灵符。”
他喑哑的嗓音在寝宫内飘荡开來,莫筱苒置若罔闻,翻身上床,利落的钻进被子里,闭上眼,旁若无人的准备睡去。
白青洛眉心一凝,嘴角微微扯出一抹涩涩的笑,抬步走到床沿,垂目看着她,“为何不理我?”
“……”回应他的是莫筱苒平稳的呼吸。
她似乎在生气?
白青洛心头咯吱一下,捏紧了专程去护国寺求來的转运灵符,眸光深沉,“你为什么生气?”
莫筱苒刷地睁开眼,眼中尽是嘲弄:“你为什么要骗我?”
并不算尖锐的指责,却让白青洛在瞬间失去了言语,他微微眯起眼,脸廓冷峭,沉默着,回应她的质问。
看來,她是知道小竹的事了。
“你來天牢探监,你告诉我,小竹性命无忧,沒有受到任何折磨,沒错吧?”莫筱苒冷冷的开口,“我真傻,居然会相信一个目的不明,身份不明的陌生人。”
她原以为,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见过这么多次,最起码,可以互相信任。
他屡次出手帮她,她虽然嘴上沒说,可心里终究还是对他多了几分信赖。
可是他呢?
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想在看到你,如今,我的伪装已经破裂,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傻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谋算,不用担心,我会在暗地里有什么动作,”她顿了顿,“也不用无时无刻派人來监视我,我相信,多的是人会代替那位在暗中监听我一举一动的人。”
冷风呼啸着从窗外刮入,清风自然的从飞身进了寝宫,恭敬的站在白青洛的身后。
“走!”莫筱苒大手一挥,眼底尽是怒色。
“皇后娘娘,其实主子……”清风忍不住想要为主子辩驳,却被白青洛一个厉眼给遏制住,只能一脸幽怨的住嘴,继续充当他的空气。
“就算我当时告诉你实情,你又能如何?”白青洛淡漠的开口,“离开天牢救你的宫女?那只会让你罪加一等。”
“你明知小竹被折磨,为什么不帮我救走她?”莫筱苒口不择言的说道,话刚脱口而出,她立马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和他无亲无故,他凭什么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