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满心苦楚,余光瞥到莫筱苒那不经意眼神,心竟泛起了丝丝涟漪。
低敛下眸子深沉无光,连一个旁人都能看出我心思,皇兄,为何你却看不明白?
那把龙椅,他白墨从未觊觎过,却难挡帝王猜忌之心。
可悲、可叹、可怜。
莫筱苒看着面前这峻拔身影微微佝偻下去,浑身散发着一股悲怆气息,她心头狠狠叹了口气,背对着众人视线,悄悄拍了拍他背脊,算是安抚。
忠臣、明君,兔死狗烹。
白墨身体微微一僵,察觉到身后来自她安抚,心尖,竟有丝丝暖流缓缓荡开。
小竹跪地上,整个人愈发用力朝下匍匐,头几乎要埋青石地板中。
她什么也没看到,她真什么也没看到,她没有看到小姐拍摄政王背,她没有看到摄政王放柔神色。
心底不断默念着,这才将心底惊骇压了下去。
白子旭亲自抱着廖雪从内务院回到朝阳殿,途径莫筱苒身侧时,冷冷丢下一句:“皇后也该回宫了吧?”
冷眼看着他如同众星捧月般,宫人簇拥着离去,莫筱苒嘴角一瘪,嘀咕道:“还真是深情。”
也不知他对着廖雪那张染血脸,怎么爱得下去。
内务院宫人随着白子旭离去,全数离开了,独独留下白墨和他贴身太监,以及莫筱苒与小竹。
没有旁人场,莫筱苒也懒得伪装,伸了个懒腰,她锐利视线扫过院落右侧高墙处,眼中一抹暗色一闪而逝。
原来还有一只老鼠那儿偷窥呢。
躲藏大树上清风,只觉得背脊一寒,刚才莫筱苒那冷冽眼刀,让他惊得差点从树上摔了下去。
这皇后分明是发现他了。
抹了抹额头上冷汗,清风抖索了精神,既然她没有揭穿自己,就是默认了他监视。
心底阵阵哀嚎,主子啊,您老究竟啥时候回来?监视这皇后让奴才亚历山大啊。
远边境白青洛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抬头看了眼明媚日光,眉头微皱,难不成是谁背后算计他吗?
“你伪装多年,为是什么?”白墨眉梢冷峭,看着面前莫筱苒,一字一顿冷声质问道。
她眉梢一挑,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为什么你们一开口问都是同样问题?”
难道她长了一张写着我有阴谋脸吗?
“我们?”白墨心思一转,随即了然,想来定是皇叔早已接触过她了。
“放心吧,我没什么别想法,你就当我不存就得了。”莫筱苒满不乎开口,神色洒脱,白墨不知为何,竟真相信了她话,或许,是因为她那双清澈如月眼眸,或许是因为她此时潇洒通透神情。
“有时间来琢磨我,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怎么换回你皇兄信任吧,”莫筱苒想到白子旭对他态度,心底便是一阵腻歪,有这么一个忠心弟弟,却不知道珍惜,还成天想着拉拢百官对抗他,真不知道白子旭脑子里成天装是些什么,稻草吗?
白墨被人说中心头伤疤,眼眸轻轻一颤,冷声道:“本王事不需皇嫂操心。”
得,她不过是看不顺眼提醒了一句,反而还得罪人了,莫筱苒自嘲一笑,摸了摸鼻尖,“随便你,反正我们俩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理你,你也少来招惹我。”她耸耸肩,带着小竹转身就要回寝宫。
这戏散场了,她这个配角还留下来做什么?喝西北风吗?
头也不回离开,身后,一道低沉嗓音随风传来。
莫筱苒步子一顿,没有回头,心中暗暗发笑,没想到这白墨倒是个口是心非人,连道谢也谢得这么隐晦。
“主子?”太监一溜烟跑进内务院,就看见白墨神色恍惚站原地,目光追随着皇后离去背影,他心头一颤,莫不是主子真和皇后有什么私交?瞧这眼神,要多缠绵有多缠绵,要多不舍有多不舍。
白墨敛去眸中异样,微微颔首:“走吧,回府。”
她说得对,不论她计划些什么,只要不危机白家江山,朝堂社稷,他都不会插手,既然皇叔能留下她,想来,也是深知这一点。
白墨心头百转千回,终,还是放下了对莫筱苒戒备,那样女子,不屑说谎,也不会说谎。
回到凤栖宫,莫筱苒眼尖发现,殿外侍卫已经换了一批,她连蹦带跳小跑进了寝宫,等到大门吱嘎一声合上,这才卸下了脸上憨傻笑容,坐到软榻上,轻轻靠着软枕,手指一旁矮几上漫不经心敲打着。
小竹低垂着头,站她跟前,手指不停搅着衣摆。
“廖雪为什么会突然对你用杖刑?”莫筱苒询问道,按理说,廖雪已经身为贵妃,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对宫人用私刑,何况,即使自己不得宠,依旧顶着皇后头衔,她却敢对小竹动手,为何?
小竹撅着嘴抱怨道:“还不是青莲。”
“关她什么事?”莫筱苒眼眸一冷,寒光迸射。
“奴婢和她前往御花园采莲子,青莲明里暗里打听着皇上何时会到院子里,奴婢看,她多半是想要攀上皇上得到一夜恩宠,奴婢想让她慎言,她却说,连雪贵妃也能得到疼爱,她也可以,这话被雪贵妃听到,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小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实情说了出来。
“你是说,青莲想要做主子,爬上白子旭床?”莫筱苒言简意赅概括道。
“小姐!”小竹一急,哪家千金会说出这么粗鄙话?
可话粗,理不粗啊,莫筱苒随意挥了挥手,“那她人呢?”
“刚才不还和奴婢内务院准备接受杖刑,可一眨眼,怎么她人就不见了?”小竹这才恍惚想起,自打莫筱苒到达内务院后,青莲就悄无声息消失了!难不成是临阵脱逃?
“哼,留她凤栖宫就是个祸害。”莫筱苒怒从心起,一掌拍矮几上,力道重得几上茶盏丁零当啷直响:“这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这一身细皮嫩肉,恐怕就要变得皮开肉绽了。”
小竹也是心有余悸,“小姐,你打了雪贵妃,她会不会记恨你?”
“我会怕她吗?”莫筱苒不屑勾起嘴角,“我从来就没想过和她争宠,也没想过要得到白子旭宠爱,我早就说过,那种只会四处播种种马,我没有丝毫兴趣,可她偏偏一而再再而三为难于我,不反击,真把我当软柿子了?”
“小姐,你该不会打算和雪贵妃对着干吧?”小竹哆嗦一下,总觉得此刻她笑容看上去分外邪恶,仿佛策划着不为人知阴谋,活脱脱一只狐狸。
莫筱苒嘴角笑愈发轻柔,“知我者,小竹也。”
“小姐!”小竹被她戏谑笑逗得一阵脸红,跺跺脚,气也不是羞也不是。
“你过来,帮我做件事。”莫筱苒朝她勾勾手指,她耳畔轻声耳语几句,小竹听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错愕、惊讶、激动、亢奋,后,她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对了,如果见到青莲,就把她送去朝阳殿,谁惹出来祸,谁去承担,我可没有帮人擦屁股习惯。”青莲背后一定有人,好她一直不得自己信任,这次闹出这么一桩事,是想让自己和廖雪对上?
莫筱苒揉了揉眉心,看着窗户外明媚天空,只觉得这皇宫处处是陷阱,举步维艰啊。
朝阳殿,雕栏玉砌殿宇高耸入云,精致阁楼凉亭,微风中静静矗立着。
白子旭坐寝宫屏风后,太医正为床榻上廖雪诊脉,宫女细心为她擦拭掉脸上血渍,原本柔弱面容,因为右眼黑色淤青,而显得格外狰狞。
“贵妃情况如何?”白子旭眼眸阴冷,嘴角去挂着一抹如同面具般温和笑,看向正从床榻上起身准备开药方太医。
“回皇上,贵妃娘娘只是眼部有淤血,敷上几贴药,四五天便可痊愈,不过这几天,娘娘好不要让右眼见光,以免留下病根。”太医不愧是天底下医术为高超医生,三言两语,便让白子旭提高心放松下去。
“恩,好生医治娘娘,她若出事,你们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朕砍,懂吗?”
看来贵妃娘娘果真深得帝心啊。
太医恭敬磕头应下,指挥着宫人抓药。
白子旭绕过屏风,挑开床榻上放下粉色帐幔,看着右眼浮肿廖雪,眼底一抹嫌恶一闪而逝,他动作轻柔侧坐床沿,体贴为她压了压被子角落,“雪儿,听见太医话了吗?只要调养几**就可以恢复以前花容月貌。”
廖雪虚弱点了点头,眼中满满是对这位年轻帝王浓情。
如今后宫之中,她风光无限,后宫只皇后与她两人,皇后痴傻,她得恩宠,可偏偏就有那么些不长眼家伙,想要趁机爬上龙床,想到今日御花园偷听到话,廖雪心头阵阵发狠。
“皇上,”她柔弱唤了一声,白子旭立即握住她虚抬起手掌,柔声问道:“何事?”
“臣妾面容有损,怕污了皇上眼,皇后姐姐又天生痴傻,不能皇上身边伺候,要不……要不……”话到了嘴边,她却欲言又止,神色透着丝丝痛苦,眼底漫上一层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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