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一点点的吞噬着坑里的尸体,一点点的化作灰烬。

张将军拿着火把,站在大火熊熊燃起的地方。

一甩手,把手中的火把也给丢了下去,地面上再次恢复黑暗。

是了,已经天黑了。

天上的北极星正闪闪发亮,为迷路的旅人指着回家的方向。

黑暗里,看不清张将军的脸,只晓得他浑身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看着仍然站在原地望着前方的将军,身后几人都忧心忡忡。

“将军,我们回去吧。”有一人上前,开口劝道。

“嘭!”

回应他们的却是将军一拳重重砸在树上的反应。

“唰唰唰。”树叶子都被震的掉落,可见力气之大,用力之狠。

“你们先回去吧。”张将军声音嘶哑的说道。

“我想在送送他们。”看着前方,张将军声音落寞且悲凉。

自己手下的将士,被人杀害,死无全尸,他这个将军却只能放把火,保存他们的颜面,却不能替他们报仇。

是他无能啊!

“将军!我们不走!我们也要送兄弟们最后一程!”刚刚开口劝张将军回去的人再次开口。

“是!我们不走!”剩下的人也齐声说道。

“好!好!”张将军回头,看到的就是几张坚定不移的面孔。“你们……”

“我们一起!”

一炷香过后,火势渐渐平息。

几人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埋葬他们同伴骨灰的地方,便策马离去,可还没等他们离开多远,前面就“蹬蹬蹬”的传来了马蹄声。

是谁?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让身下的马匹放慢脚步。

屏住呼吸,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人都忍不住悄悄拔出剑柄。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是敌是友还真的不敢大意。

虽然那人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随着人影的越来越近,众人内心都泛起了一股熟悉感。

“好像是副将!”一人低呼。

这么一说,众人再看。

果然就是副将,还有那马鸣声,可不就是副将最心爱的坐骑,青驹吗?

“将军,可是将军?”前方十米的地方,被众人猜测为副将的人影,突然停下,没过几秒钟,声音低低地传来。

“正是。”张将军眉头狠狠皱起,策马就往对方所在的位置而去。

对方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心里不自觉地划过一丝担忧。

刚到近前,张将军眦牙欲裂,“副将!你怎么了!可是军营中出了什么事?!”

只见副将浑身是血的坐在马背上,与其说是坐,还不如说是趴。

勉强拿着缰绳,若不是青驹极通人性,怕是副将早就在来的途中被甩下马背了。

“将军,快走,别回去了。”喘着气,副将好不容易才讲一句话说完。

虽然黑夜里眼睛看不清东西,但嗅觉却格外灵敏。

张将军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这都来自副将。

“到底怎么了?!副将你说啊!”近乎咆哮的声音。

忍不住双手摇晃副将,可当双手碰到对方身上的那一刻……他却忍不住想哭。

湿漉漉的,都是血。

“噗!”一口血从副将的喉间喷出,落在了张将军的胳膊上。

“将军,保重。”身体摇摇晃晃,副将想要将手搭在自己一直心中崇拜的将军的肩上,却在最后一秒重重垂下。

“副……将。”

看着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的副将,张将军一脸呆滞的出声。

今天的一天都是做梦吧?

是……梦吧?

“墨衣?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回来?”密林另一处,江冉冉无聊的坐在草丛里,看着一旁站的笔直笔直的墨衣问道。

“回夫人,按照计划,子时就该回来了。”

子时啊……那还有一个多时辰。

江冉冉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在地上坐的腰酸背痛的。

“你在这站着吧,我去活动活动。”

往前走了几步,江冉冉回头一看,墨衣仍然站在自己身后,她走一步、墨衣也走一步,退一步,墨衣也退一步,

偏生对方毕恭毕敬,让她有火也发不出。

“密林太过危险,主子特意让属下保护夫人的安全,属下自当竭尽全力,若是有让夫人不满的地方,还请夫人多有担待。”好像是看出来江冉冉略有不满,墨衣想了想之后,开口解释。

“该是我请你多担待才是。”江冉冉看了眼面色诚恳的墨衣,无奈叹道。

转眼想到今日下午与墨枕寒发生的事,江冉冉内心就一片复杂。

纸包不住火,也许墨枕寒已经在开始怀疑她了。

下午,墨枕寒与她说起燕国这次事情的时候,谈起谁是主使时,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成王,燕清。

当她听到这个名字时,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世的事情,忍不住一愣。

“是他?”江冉冉低呼出声。

燕国最心狠手辣之人,唯一能和燕国太子相提并论之人。

如果说燕国太子是阴在骨子里,那这成王燕清就是阴在外在。

连掩饰都不掩饰。

倒还真是一母所出的兄弟。

“你认识?”听到江冉冉的低呼,墨枕寒疑惑道。

“认识谁?”江冉冉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面却上淡定如初,反问道。

墨枕寒不语,眼神落在江冉冉被阳光照的十分温暖的脸庞上,一眨也不眨,若是旁人瞧着定会感叹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画面。

殊不知,江冉冉交握的双手早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四周安静的连个鸟叫声都没有,江冉冉兀自镇定。

“你看着我作甚?难道我脸上有东西?”摸了摸脸颊,“还有你刚刚问我的可是燕国成王?”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听到过父亲提起过。我记忆力一向很好,只要有人告诉我的事情,只要用心记下了,便不会忘。”

这并不是说辞,而是她的记忆力确实十分出色,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但离这也相差无几了。

“不会忘?”墨枕寒喃喃出声。

看着面前对自己记忆力信心十足的少女,墨枕寒的眼神微微一暗。

不会忘记其他事,却唯独了忘记了关于他的事?

“怎么了?”江冉冉眼神疑惑的看着突然气压低落的男子。

“我只是发现,你似乎对一些你本不该了解的人和事,十分的熟悉,有时候甚至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沉默了一会儿,墨枕寒再次开口。

眼神微变,江冉冉本就交握在一起的手,在衣袖下紧紧的攥住,关节都隐隐发白。

“是吗?”过了几秒,江冉冉淡淡地反问。

淡定的语气之下,是江冉冉“砰砰”直跳的心。“黎世子怕是想多了,本小姐不过一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熟悉的事情,也就是江府之内的一些琐事,要说别的,除了父亲还有二叔三叔偶尔告诉本小姐一些闲谈趣事,其他也不过就是道听途

说。本小姐何德何能还能知道连黎世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江冉冉说道最后笑语盈盈,仿佛事情的真相就如她所说一样。

“是……吗?”墨枕寒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身前只到他肩膀的的少女。

她不知道,自己了解她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就比如,每次她想隐瞒一件事情,就会变的不一样。

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用一些显得十分生疏的称谓,像“黎世子”,“本小姐”,这些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冉冉的口中听到过了,没想到今日又有幸耳闻。

还比如,她一说谎,态度就会变的和蔼可亲,就像现在这般笑语盈盈,眉眼弯弯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信他。

心中微微一痛,但还是拍了拍她的头,说:“确实是我想多了,许是最近事务繁忙,让我也神智不清了。”

笑了笑,“你也莫要在意。”

表面上越是云淡风轻,心里便越是风起云涌。

忡怔了一下,江冉冉反应道:“无碍。”

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她本以为以墨枕寒的性格,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杀——杀啊——”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厮杀声,江冉冉回过神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那里吗?”轻轻地问道。

“是。”墨衣抬眼看了一下,点点头。

没想到这么远,声音都能传来,那现场该是有多激烈。

心中涌上一股担心,虽然知道墨枕寒的能力,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能不能去高一点,能看到他们的地方。”

“这……”墨衣迟疑。

“怎么,难道墨枕寒连我的行动自由也限制了?”

“属下不敢!”墨衣一下跪在地上,请罪道。

“行了,快带我去。”

“……是。”犹豫了一下,墨衣还是乖乖领着江冉冉前往高处。只是将江冉冉看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