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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羽望着广告牌出神。她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读书,在国外也是过着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 偶尔和同学结伴去游览名胜和美术馆,极少接触到这样荒僻的乡村风光。她一双像小动物一样好奇的黑眼珠, 巴巴地在月台所见的景物之间逡巡。感觉自己穿越了时空,回到了40年前。
她抬眸望了望发黄的站名——巫桐,心想,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回神,发现小姐姐正深深望着她,笋玉一样白皙的手指缓缓抬起,莹莹的淡紫色指甲有力地点在车窗上一处。
白落羽疑惑地向那个方向望去。明明刚才还什么也没有的广告灯牌上方,此时出现了一双嶙峋遒劲的黑色利爪。视线上移, 白落羽不禁惊讶地微张开嘴, 倒吸了一口气。
一只巨大的猛禽出现在视野里。它通体棕灰,有鳞状的花纹,收敛着巨大的翅膀,蹲在广告灯箱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最让白落羽感到震惊的, 是它庞大的身体,足有一米高。白落羽从没见过这样巨大的禽类。而且,它还长了一张阴森恐怖的白脸, 让人望之胆寒。头顶两束斜飞的翎毛像两只尖尖的耳朵, 鹰眼莹黄, 在暗夜中锐利如刀。
山鸮——猫头鹰的一种,出没在深山野林,人迹罕至的地方,白落羽在动物探索频道见过类似的品种,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最惊人的是,这只山鸮嘴里还叼着一条粗长的花蛇。蛇头垂落,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濒死。
白落羽怔怔地望着这个巨大的生物,它蹲在灯箱上双眼圆瞪,如同在与白落羽对视。突然,那只状似垂死的花蛇猛地暴起反击,张开了猩红蛇口,一口咬住山鸮的脖子。山鸮抖开巨大的翅膀,庞大的身躯瞬间更显气势。
白落羽眼前一花,全身掠过一阵颤栗,她看到山鸮从翼下伸出一双黑色铁钳般的爪子,死死攥着花蛇的脖颈。两个生物在灯箱上缠斗了片刻,一同落入灯箱后方,身形隐没,再也看不见了。
白落羽双眼圆瞪,眼睛里全是怔忪,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诡异画面。她记得探秘频道探究过欧洲神话中喷火龙这一物种是否真的存在于远古,经过古生物学家、科学家、考古学家的论证,结论是这种生物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为在地球上,不管是哺乳动物、禽类,还是爬行动物,都只有四肢。两翼两腿,或者前腿和后腿,已知的所有动物中,没有一种动物拥有六肢。如果欧洲神话里的喷火龙曾经存在,它就违背了地球上生物的共同特质。两翼加四肢,一共六肢,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刚刚,电光石火的一瞬,白落羽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个生物羽翼下的双爪。它——有六肢。
白落羽用食指指着窗外,吃吃地说:“你、你们,看见了吗?”她被吓傻了。那只山鸮腋下长着一双黑色的手臂,以及钳子一样的利爪……
何七顾被她的声音吵醒,抬头望了望窗外,一拍脑门,笑道:“哎呀,我这一觉睡到了巫桐啊。”他转头看到白落羽一脸惊讶地用手指指着窗外,赶紧伸手把她的手拉下来。
白落羽一双黑曜石一样乌亮的眼睛,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惊恐地望向何七顾,期期艾艾地说:“你、你、你看到没?”
何七顾问:“看到什么?”
白落羽:“有个东西蹲在灯箱上,它、它、它有翅膀,还有爪子……”
何七顾小眼睛左右转了转,赶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这里是巫桐嘛,在巫桐,看到什么都不奇怪。你别害怕啊。”
他看白落羽小脸煞白,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再把视线转开,望了望坐在她身边的美艳女子,发现她依然面无表情,眼神深不可测得犹如平静无波的深潭。觉察到他在看她,女子垂下眼睑,扭头转向窗外。
何七顾对这个女人莫名有点胆颤,轻咳了一声,继续跟白落羽说:“巫桐这地界盛行巫术,奇怪的事,奇怪的人也多。村民还有很多规矩,不能用手指他们,不能在背后议论他们,一会儿有巫桐上来的乘客,也不能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啊。”
白落羽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听他说完,重重地点了点头,现在跟她说关于巫桐的什么奇闻怪事,她都会信的。
她疑惑地望着何七顾,踌躇地问:“你刚才说巫桐盛行巫术?”
何七顾笑眼弯弯,“嗯,民间巫术。”他看白落羽微皱了一下眉,继续说:“这种古老的东西啊,不是全世界都有吗?尤其是古文明发达的地方。我们看他们是迷信,他们看我们……”他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大概是哈利波特看麻瓜吧。哈哈。”
这时候,火车门打开了,可以感觉到凛冽的冷风冲进车内,空气变得新鲜沁凉,有纷杂的脚步从车厢衔接处传来,渐行渐近,白落羽下意识抬头一看,一个穿着修身黑呢大衣的颀长身影已经走到自己身旁。那人侧脸俊逸非凡,高挺的鼻骨和菱形嘴唇所构成的线条,冷峻中带着一丝柔美,非男非女,让人见之忘俗。
书桌上摊开着一部残破不堪的古籍,上面浓黑的油墨绘着一只宽口突目,长有一嘴尖细利齿的鱼怪。很像他们祭祀时所戴的面具。文字部分是古老的希伯来文,白落羽看不懂。
白落羽再次站在俄底修斯的巨幅油画前,凝视着墙壁的缝隙,感到缝隙如深渊一样,也在凝视着她。
她在黑暗中循着旋梯下去,来到了长方形石室的中心。祭坛显然已经被收拾的十分干净,只留下渗入到地板缝隙里暗红色的痕迹,宣示着昨夜惊心动魄的场景并不是一场幻梦。石室里还残留着很多未燃尽的蜡烛,但是她不敢用,她不能留下任何暴露自己的蛛丝马迹。
她用手机射灯查看祭坛以及四周的石壁,近距离看那些壁画能看到很多细节,它们很像是远古人类的山洞里留下的古老遗迹,有一些半人半兽的生物围绕在一座宫殿的周围。她想起昨夜的对话,他们好像谈论过什么圣殿。她觉得有一丝荒谬,她要找到女孩,尽快离开这里。
白落羽试着轻轻地呼唤:“有人吗?你在哪?我来救你出去。”
没有人回应她。女孩大概被他们带走了吧。或者……白落羽想到了一些令人惊悚又伤感的可能。她摇了摇头,想要把不好的想象甩出脑海。
白落羽仔细的检查了四壁,一无所获,然而那甜美的气味依然在空气里流转,给了她一丝信心。
她一块一块的检查地板,终于发现西面的地砖有一块可以掀起。下面是更加幽深黑暗的地底。
“你在吗?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白落羽沿着楼梯摸索着向下,一边呼唤着女孩,一边为自己壮胆。
石室下面是另一间长方形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巨大的石棺,雕刻着怪异瑰丽的纹饰。白落羽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西周或者更古老的陵墓里,就站在谁的棺椁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羊皮短靴轻轻踏上石棺的台阶,用手机射灯照向石棺里面。什么东西在射灯的照射下,刹那间发散出琉璃般的流光溢彩,光芒折射在她脸上,让她睁不开眼睛。她扭过头去,感觉光线不再刺眼,才轻轻的睁开眼。
白落羽觉得呼吸都停止了,她怔愣了一瞬,懵懵然地想,刚才那道光芒一定是水的折射。
美丽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注满水的石棺里,她长长的黑发一直漂散到腰际。在光的照射下,莹莹透着深紫色。女孩此刻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挺直的鼻梁和形状美好的唇形,雪一样白皙的肌肤在水中发出淡淡的光晕。
白落羽傻傻地望着她,痴痴地想这大概就是神的造物,一个出自神明之手的美艳女子。
正当她发怔的时候,女子在水下轻轻的睁开了双眸。如湖水一样深邃静谧的眼睛,与白落羽四目相对,让她恍惚失神。
女子在水中露出了天真纯然的探究表情。她轻轻摇动着头在水下来回凝视白落羽,像是受到了蛊惑,白落羽也下意识地随着她的节奏,摇晃着脑袋凝视着她。
白落羽心想她有一双紫水晶一样神秘美丽的眼睛,“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不知为何,这句西方艺术史学课上常被教授挂在嘴边的句子,出现在了白落羽不听使唤的脑袋里。
她们俩就这样痴痴地对望了很久很久,好像过了半个世纪,白落羽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
白落羽收敛了痴态:“啊……我、我叫白落羽。我、我是来救你的。”
“……”对方不置可否。
“你叫什么?你家在哪儿啊?”
“……”对方不置可否。
水中的裸女只是用希腊女神雕塑一般“高贵的单纯”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白落羽看。
“你是外国人吗?what\\\'s your nationality?”
“……”
“这个,沟通有一定的障碍啊。”白落羽自言自语道。她皱着一双秀眉,在石棺周围走来走去,踱了一会又站定了,右手握起小粉拳,在左手掌上一锤,像下定决心一样跟“女神”宣布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石棺中响起悦耳的水声,裸|女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样,优雅地浮出水面,侧身坐在石沿上,将均匀细白的双腿一只一只从石棺中移出来,水滴从她玉石一样光洁白皙的肌肤上滑落,滴在脚下的石阶上。
白落羽腾地双颊绯红,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不知为何喉咙泛起一阵焦渴,不禁咽了小半口口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背对着裸女递给她。口中期期艾艾起来:“擦、擦擦,外面冷,小心感冒。”
等了半天也不见美女把纸巾接过去,她又不好意思地偷眼向后望。霎时间脸颊红的更胜刚才。
女子好整以暇地交叠着修长美腿,长长的秀发披散在双肩,发丝迤逦缠绕到她纤细紧致的小腹,女性身体那优美的曲线纤毫毕现。她微微收敛着下巴,一双纯真中暗涌着诱惑的电眼,正饱含深意的望着自己。
白落羽觉得在这绝世美貌面前,自负美女的自己只能向这个天神级别的势力低头,沦为人家洗衣叠被的小丫鬟了。
白落羽小声嘀咕着:“好、好、好、小的给女神擦身。”抽出纸巾,低眉敛目对女神“上下其手”。
女神的肌肤很凉,像浸在水中的玉石一样。白落羽好奇地用指尖检视着女神各处的体温,摸摸手臂,摸摸肩膀,又摸摸额头,小脑袋摇来晃去,黑曜石一样的杏眼闪着狐疑。
而“女神”此刻也用兴趣盎然的眼神深深望着她……
中年人在门口伫立了片刻,发现偌大的空间里毫无动静,旋即绕开伏魔圈,小心翼翼地走进工厂。他身后的年轻人跟着他亦步亦趋,不敢快走一步。
中年人绕到伏魔圈正面,观察了阵中两个人的情形后,看到长发的美艳女子双腕间的复古银铐,喃喃说道:“教会上层得到消息,说美惠岛附近出现了很多异教徒和邪术活动,可能有恶魔现世,看来所言非虚。你看这个六芒星的法阵——就是巫术,伏魔阵。”
年轻人拿眼望了望六芒星中央躺着了两名女子,两人衣饰鲜妍,色彩缤纷。指尖相互伸向对方,只差一小段距离就能碰触到。画面莫名让人觉得旖旎凄美。
一个侧伏在地,身材纤秀,乌黑的头发下面露出半截粉雕玉琢,如珠如玉的小脸,长睫轻颤,娇美可爱,看样子只有二十岁出头。
另一侧的女子,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肤白胜雪,一双美目乌湛湛的,像一湾幽深潭水,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心旌动摇,多看一眼就神摇意乱。年轻人紧致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滑动,顿时脸颊一红,赶紧收回了视线。
“洛根主教,这两个是什么人吗?”
中年人面沉如水,语气刻薄:“恶魔。”
年轻人入会不久,跟着洛根主教打过狼人,驱过地精,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恶魔。他眼神在两名女子身上逡巡,疑惑地重复道:“恶魔……”
“先别说这个了,摆魔法阵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教用低沉的声线吩咐道:“施法的人肯定没有走远,你去各处检查一遍,别放过任何地方!”
年轻人应了一声,四下去搜寻了。
他走到角落里的卷柜前,凝神细听,听到卷柜里有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他一把拉开了卷柜下的铁门,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卷柜里竟然蜷缩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孩一双琥珀酒一样莹莹润润的大眼睛,像被猎人捕到的小鹿一样无辜地望着自己,一身白色毛呢套装,就像橱窗里摆着的西洋古董白瓷娃娃。
年轻人吃吃地说:“洛、洛根神父,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
陆薇琪在卷柜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就已经将二人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慌乱中只来得及脱掉暴露身份的尖帽斗篷,趁年轻人说话的空档,赶紧将右手的黑皮手套摘掉,露出手背上的“全知之眼”。期望这个刺青能救她一命。
那个高大魁梧的黑袍男人大步流星地走来,陆薇琪的“眉间轮”感到一股狠厉杀气弥散过来,不禁全身颤抖。
那人像捉一只小鸡一样,一把将陆薇琪从柜子里拽了出来,陆薇琪此时只穿了件白色麻花纹毛衣,白色毛呢短裙和白色连裤袜,通体纯白,抓在高大的男人手里,像一只可怜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