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瑶光说完,顿了顿,不待袁夫人开口,已又清冷的道:“您并不是当事人,如何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至于我们许家的名声不好,我不否认,我也无话
可说,无话可辩,既享受了家族父祖给予的富贵与荣耀,家族有危难时,自然也休想独善其身,说什么自己是无辜的。” “何况我凭自己的本事治病救人,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实现自己的价值,又凭什么因为您要防患于未然,便再不去保定,再不去帮助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改变我自己的计划了
?”
“所以,我以后必定还会去保定的,我也势必还会去探望沅姐儿,不管袁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会坚持自己的路,坚持自己的主见,我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告辞。”
说完屈膝一礼,又看向一旁的许大奶奶:“大嫂,我们走吧。”
许大奶奶应声回过神来,心里半是为许瑶光叹服,又半是为她心酸……冲袁夫人也屈膝一礼,姑嫂二人转身便走。
“等一下!”
却被袁夫人给叫住了,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了姑嫂两个面前,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许大奶奶与许大姑娘何必这般着急?”
不待姑嫂两个说话,又看向许大奶奶笑道:“不知令尊令堂何时得空?我也好请了媒人登门求亲。”
许大奶奶与许瑶光都呆住了。
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呢?才不还剑拔弩张的,刀刀如剑,恨不能把她们戳得浑身都是血窟窿才好吗?怎么忽然就……
还是一旁闵妈妈最先回过神来,轻推了许大奶奶一下,满是惊喜的急声低语道:“大奶奶,袁夫人的意思您还没明白吗,这是同意大姑娘与袁大爷的亲事了!”
许大奶奶方回过了神来,忙看向袁夫人。
果见她满脸是笑,再不复方才的绵里藏针和高高在上,而是满眼都发自内心的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亲和了不少,也柔和得与方才那个她,几乎判若两人。
自然方才屋里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亦都荡然无存了。
袁夫人见许大奶奶看自己时,仍惊疑不定的,还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摆明了向她证明她没有听错,闵妈妈也没有说错,自己就是那个意思。
许大奶奶满心的惊喜方彻底蔓延了开来,整个人也一下子轻松了,急声笑道:“家父家母随时都有空……” 虽极力掩饰,话里还是免不得带出了几分激动来,且话都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说,未免太过急切,太过不矜持了些,忙又笑道:“那个夫人,不是,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是待回
去回过父母长辈们后,再给您回话,可好?”
袁夫人笑得一脸的慈和与理解,点头道:“这的确是大事,也是我太心急,以致唐突了,那我可就静候大奶奶和贵府的佳音了。”
袁妈妈在一旁笑着凑趣:“不怪夫人心急,这么好,这么惹人喜欢、可人疼的儿媳妇,换了谁能不心急的呢?许大奶奶,您可千万别笑话儿我们夫人啊。”
许大奶奶忙笑道:“岂敢,岂敢,夫人喜欢我们家大姑娘,是她和我们家的荣幸才是。” 看向一旁也已自呆愣中回过了神来,早红了脸,却仍不失大方,大方之外又带着几分疑惑的许瑶光低声道:“虽说有些个于礼不合,但礼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儿就事急从权,随机应变了一回吧,妹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好生给夫人磕个头呢?”
许瑶光仍有些怔怔的。
方才不还厌恶她、避她如蛇蝎得什么似的,连沅姐儿都不许她再见了,怎么会忽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许大奶奶见许瑶光只是发怔,并不给袁夫人磕头,不由有些急了。
正要再催她,不想袁夫人已先笑道:“大奶奶不急,这个头我还怕等不着大姑娘给我磕不成?届时我不但要受大姑娘的磕头,还要受她敬的茶呢,好饭不怕晚嘛,不急,真不急。” 说完上前一步,携了许瑶光的手,笑道:“大姑娘一定在想,我为什么忽然就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吧?这会儿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啊,其实我看过阿朗的信后,已有一半动心了,‘妻好一半福’,大姑娘的品行为人这一年多以来,我也算是比较了解了,自问自己不会看错,何况阿朗自己那般的上心,沅姐儿又喜欢你,我何乐而不为呢?真娶个一点不了解,只能看到表象的进来,
日日生不完的气,操不完的心,到头来后悔的还不是我自个儿么!” “不过阿朗的媳妇到底是长媳,是宗妇,光凭着我所知道的大姑娘品行高洁,德才兼备便直接下了定论,到底太草率了些,所以方才我是有意考验大姑娘的,若大姑娘被我几句话便逼得乱了方寸,或是
哭泣后悔,羞于见我,甚至恼羞成怒,或是自怨自艾,为了能成事便一味的做小伏低,一味的委屈求全,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门亲事结成。” “可姑娘一直都不卑不亢的,并没有因我的恶言恶行便退缩,而是始终坚持主见,坚持本心,足见姑娘果然是一个坚定果决之人,又能做到恪守承诺,哪怕满心都是愤怒时,依然不忘于小处善待沅姐儿
,足见姑娘是真心地善良,品性高洁。再者,姑娘明明受了家族所累,却一点不想着撇清自己,不只想着自己高飞,又足见姑娘从不忘本……这样的儿媳,我要是错过了,岂不得至死都后悔么?”
许瑶光万万没想到袁夫人对自己竟然这样高的评价。
尤其在才经历了她给予的巨大难堪与羞辱之后,这份高评价,就越发显得难能可贵了。
以致她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无意识的喃喃:“我、我哪有夫人说得那么好,夫人实、实在是谬、谬赞了……”
袁夫人呵呵笑道:“有那么好,我也没谬赞,你就别妄自菲薄了。” 袁妈妈也在一旁笑道:“是啊大姑娘,您就别谦虚了,您的好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的。您不知道,我们夫人先前就对着我夸过您好多次了,还曾感叹过,她怎么就没养一个自尊自强的女儿?倒是没想到,终究您还是成了我们夫人的女儿,这下夫人可再无遗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