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初三,一家三口又是一早便去了李家,自然又是一整日的热闹。
许夷光表面一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些焦灼起来,傅御这几日到底忙什么呢?
以往他就算再忙,应酬再多,也不会这么几日都不来见她,大过年的,更不可能一次面都不在娘师叔和外祖母等人跟前儿露……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这委实不符合傅御一贯的作风,李巍还嚷嚷道:“我还说练好了技术,这回一定要找熠之雪耻呢,偏他竟不来,真是可惜了!”
惹来李老太太的笑骂:“你当熠之跟你似的,成日都这般闲呢,他那差使本就是越到年节越忙的,他们公卿人家规矩多,也是越到年节越忙,想来忙过这几日就好了。”
李氏还觑了空宽慰许夷光:“熠之必定是真忙,不然不会没有音讯,回头见了他,你可别因此恼上他啊,他难道就想这般忙不成?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总得你敬我我敬你的,才能长长久久。”
虽然她心里也有些担心,觉得傅御这次太反常,惟恐事出反常即为妖。
好在是当天夜里,傅御到底还是来找许夷光了。
许夷光这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因为宫女内侍们都不经心,让火烛点燃了七皇子卧室的幔帐,虽然发现得及时,没有蔓延成大火,依然让睡着了的七皇子烧伤了脸和手,还受了好大的惊吓。
皇上和方皇后知道后,都是大怒,不但把该班服侍的宫女内侍都打入了慎刑司,等待出了正月,可以见血后再一次处置,方皇后还自请将七皇子挪到自己寝宫里去,以便就近照顾,皇上也同意了。 “也就是说,七皇子如今已经挪入凤仪宫了?”许夷光眉头微皱,也就不怪傅御暂时顾不得旁的了,这要是七皇子挪进凤仪宫后,便再不挪出来了,于贤妃和五皇子来说,可就大大不妙了,“可大年初一
朝拜时,看皇后娘娘的样子,一点端倪都没露,这两日也没听到任何风声啊,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出来?”
傅御沉声道:“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宫里禁了口的,连大姐都是初一晚上才知道的,外边儿自然更听不到什么风声了,何况弄得大张旗鼓的,难免打草惊蛇,当然要按兵不动,才好引蛇出洞了。”
许夷光闻言默了默,道:“难道七皇子此番出事,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不成?” 傅御道:“说不好,七皇子没有母妃庇护,又不得皇上宠爱,在宫里向来无声无息,宫人们伺候起来难免有所轻慢,也是有的,但也不排除人为因素,只看谁能因此得利,也就能大略知道,到底是谁出
的手了。”
如今的事实是,兰妃母子容妃母子都不会这样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自然自家也是一样,何况自家有没有做过,他还能不知道么?
那最可疑的,便是……方皇后了,她手握六宫大权,也只有她出手,才能这般的干净利索,找不到疑点与线索了。 许夷光明白傅御的未尽之意,道:“应当不会吧,若真是……那些宫人不会被留到出了正月后才发落,夜长梦多,当然是立时发落了最万无一失,何况做嫡母的要养哪个皇子公主到自己宫里都是天经地
义的,谁都不好有半句二话,她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的冒险呢?”
傅御缓缓摇头,“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大姐很着急,我母亲和大哥也很着急,都说早知今日,就该……如今想再下手,怕是不容易了,也太冒险。”
所以这几日家里都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他自然也顾不得来找敏敏,跟着去李家拜年了。
许夷光忙道:“当然不能下手啊,七皇子可是无辜的,何况万一不是皇后出手了,她也没想过要将七皇子长长久久的留在自己殿中呢?好歹还是等过些日子,七皇子伤养好了,再看吧。”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就算方皇后长长久久将七皇子留在了自己身边,也未必就意在大位啊,指不定她就是想找个慰藉,找个寄托呢? 毕竟她心里的苦,只有有数的几个人才知道,而且方家人丁单薄,七皇子更是无依无傍,根本没法儿与其他几位皇子身后的势力抗衡,以方皇后的聪明通透,应当不会冒这个险才是,反正哪个皇子上
位,她都是母后皇太后,方家如今也只求一个“稳”字。 傅御“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说的,好歹先以静制动,况就算皇后真有那个心,谁还能不知道七皇子的生母是谁不成,那便休想拿嫡庶做文章,只要没有嫡庶之分,鹿死谁手,还是未知,又何必急于
一时?可大姐听不进去我的劝,我怎么说她都那般的着急,我如今最担心的,便是她一急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许夷光吸了一口气,“不至于吧,娘娘到底也是在后宫沉浸这么多年的人了,何况如今着急的又不止是你们,还有的是其他人,我也觉得最好的法子便是以静制动。” 傅御叹道:“大姐心里未必不知道,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罢了,敏敏你就别为这事儿烦心了,自有我呢,且安心过你的节,好生陪陪外祖母与舅舅们,我之所以告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烦心,只是
有事不想瞒着你,怕你胡思乱想而已。”
许夷光点点头:“你也别太累了,如今可是过年呢,好歹等过完了年,再操心也不迟。” 傅御应了:“放心,我都理会得的,回头会再找大哥谈谈的,大哥这些年风浪也见得不少了,不过是一时间乱了方寸,等冷静下来,自然也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对我们最有利了,只要大哥稳住了
,母亲与大姐自然也能稳住了。”
当下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辰不早,许夷光便打发傅御离开了,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后,方托腮皱眉,继续沉思起来。
这事儿到底是不是方皇后的手笔,她如今又是怎么想的呢? 以前是她身体不好,方家也后继无人,她才懒得争的,如今她却是身体也好了,宝哥儿眼见也养住了,指不定,她忽然又有了争的心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