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与他面对面的坐着, “那么,你现在要给我讲故事吗?”
他摇着头, 说:“不, 我还没想好怎么讲。”他将那本童话书翻来覆去的摸上几遍,苦恼地说:“这本书的故事太复杂,相关的人物太多,这让我不知道应该先从那件事说起, 又要怎么讲清楚。”他说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姜越,“要不然你先跟我说说。”
姜越问他:“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发现了什么?”对方歪着头:“说你对现在的情况了解的程度。我猜你现在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姜越听他这么说毫不意外地一笑, 他点头承认了。“我确实有些话想跟你说,不过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先从那件事说起。但比起你, 我的事情好像不太复杂, 也很容易交代清楚,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开口。”他搓了搓手,将双手合十放在嘴边, 做出个像是在哈气的动作。
姜越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就让我们先说说那次的墙壁事件好了。”
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姜越理清了思绪,慢条斯理道:“我还记得我们出发的原因是因为墙壁出现异常,军/方下令要我们检查补救, 在出发的第三天我们受到了袭击。当夜出现了不少的事情, 我重伤醒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 我遇到了这个对我不在冷漠的未婚妻, 还有突然出现的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 想听听姜越还要说什么。
姜越往前凑近一些,紧盯着他的眼睛,确定地说:“要是我没猜错,其实那次的墙壁并没有出现异常对吗?”
他听见姜越这么说露出一丝笑意:“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是对的。
姜越见他这个表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退了回去闭上眼睛,将过往的事情重新回忆了一遍。从那老旧的车灯、忽明忽暗的车厢、消失的车队、追赶着他的身影、湖面上的倒影。他将这些过去的画面重新看上一遍,发现了很多的事情。
姜越闭着眼睛道:“我为什么这么觉得?因为我从来都没忘了,我们出发的原因是去检查前方‘忽然’出现问题的墙壁。当时的军方派出一千多人前往,出事的时候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可那些波尔塞特人却是从后方来的。”他说到这里睁开了眼睛,“他们是已经穿过了防御壁来到了墙壁内,甚至还绕到了我们的后方去袭击我们。而他们会出现在墙壁内则说明了两件事情。一是墙壁真的出现了问题,导致他们出现了;二,是墙壁并未出现问题,他们之前就在墙壁内。”
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他朝着对方比划了两根手指,“我对着这两个猜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个人认为他们这几个人是一开始就在墙壁内的。”
他听到这里对着姜越说:“那次的事件中,谁都觉得是墙壁出现了问题才会让他们出现在墙壁内,后来才有了那些事,你为什么不这么觉得?”
姜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因为我看到听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问题,这些事情让我并没有相信他们是因为漏洞才能进来的。”姜越将他的想法全部说给了对方听,“如果外边的墙壁真的出现什么问题,那作为能力高出我们的存在,波尔塞特人会放过这个漏洞只进来几个人吗?他们这几个进来的人为什么不叫同类,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个发现?”
“要说是因为刚发现的时候就被军/队阻止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来的路线很显然的指出了这个问题。他们既然能有时间绕到我们的后方,选择在中途伏击我们,那么为什么没有那个时间,去召集周围的同伴集体攻击问题处打开墙壁?所以我想他们并不是因为墙壁的问题才进来的,要是真的是因为墙壁的问题,进来的绝不会只有这几个人。”
“出于这个想法,我发现了其他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
姜越说:“在那次被攻击的过程中,那几个人说出了我们车队的人数。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因为当时给我们的条件不好,我们车队的人都是挤着坐在一起,有的车厢可能是坐了五十人,有的多可能少,车厢内的人数数量不一。在其中不缺乏体型并不相同,容易被忽视的娇小存在,使人很难确定人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能够精准的说出人数,要不是能感应到,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人数。”他说到这里目光变得阴狠,“我在离开的时候车队已经消失了一半,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一群中了幻术的人是怎么打败的波尔塞特人?他们在爆/炸声中都未有反应,又是怎么离开幻术控制的?怎么杀死了在我昏迷前毫发无损的波尔塞特人?”
“我还记得,你说过那夜长的不正常,其实那晚我们就中了幻术,对方对于我们的出发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反应,并且熟知我们车队的联络方式,甚至连警报器都被弄坏了。”姜越露出一丝冷笑:“他们很清楚我们的一切。而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为什么上边会让我们拿着一些废铜烂铁出来?——我想了想,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在姜越想要说出所有的猜测时,那个人仿佛知道他准备说的话,抢先开口。“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他强势的靠近了姜越,贴在他的耳朵边,一边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姜越身后的墙壁,一边轻声说:“这几个波尔塞特人一开始就出现在墙壁内,可寡不敌众的处境让这些墙壁内的人一直不敢妄动。他们在这里耐心潜伏着,等待着寻找放进波尔塞特人的办法,在这些日子中,他不停地换着身体,每次一检查就会离开现在的身/体,换上下个刚检查完毕的身/体。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他们之中有一位占了军/方上层/领/导的身体,他们才开始占有了优势。”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姜越的肩膀上,“会幻术的人来到了偏僻的位置制造出了幻觉,并杀光了看守那边墙壁联络人员,这样的举动会让远处并不了解情况的上位者感到害怕。再由军方潜伏的那人配合着,将你们扔了出来,并将行走的路线,人数、联络方式全部告诉给了敌方,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件事。”
“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估计是……军方的那位虽然有能力进言,却并没有能力打开防御壁,所有他安排了这么一场戏,目的是想要看到真正能修复墙壁的人是谁。毕竟,能修就知道该怎么破坏或者是打开,他们就可以知道一直被藏起来的人物,知道对方的下落。而那个所谓的被击败其实也就是一场戏,你猜想他们是占了那次活着回来的人的身体,并且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已经做好了潜藏。就像你的那位‘未婚妻’一样对吗?”他轻笑一声:“你是想这么说对吗?”
姜越挑眉,“是的,我想说的都被你说出来了,这让我感觉很没意思。”
他听姜越这么说居然难得的叹息一声:“你在醒来没多久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可你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没有给任何人警示过。”
“怎么?”姜越推开他,他却还在盯着姜越的身后,姜越朝着他说:“你这是在指责吗?我确实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不过这件事情我之前一直没敢确定,直到看见了艾希尔那天我才确定了。不过,不管我当时有没有确定这件事情我也说出不去。毕竟我没有办法讲清我听到的声音,这些事情根本就全都是我的猜想,没有确实的证据,我就算说了,也并不会有多少人会信,反而会被人当成幻想狂的疯子。而且,我醒来的时间太晚了,那些人我不知道现在都变成了谁,我无法张开嘴,也许就连那时的护士都是幻化的,我说出去了,很快就会被解决。被那位我不知道的,现在在军/方身居高位的,随随便便都可以处置了我。”
姜越伸出手,拿过他手中的童话书,“我是个俗人,我也很龌蹉,我并不想当累死累活的英雄,我只想活着,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如果末世来临了,那么至少我也可以在来临前学会享乐,这就是我心中的想法。”
他抢回姜越手中的书,“这样的想法并不好。”
“那么怎么样才算是好?”
他顿了顿,“我也说不出来,但是他们都觉得我们这样不好,他们想让我们改变,他们觉得我们太冷漠了,除了自己、不、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开始变得不重要了,我什么都不看重,也没有任何信仰。”
“不看重?”姜越听他这么说摇了摇头,“不看重的是你,不是我。我有看重的东西。”
“什么?”
“享乐。”姜越朝他眨了一下眼,他哈哈大笑一声,姜越等着他笑完继续说:“那这件事情就算说完了,我们来说说另一件事情吧,我有事情想问你。”
他往后一靠,没有移开视线,“你想问什么。”
姜越沉默了片刻道:“这个世界到底算什么?或者是——我算什么?”
他一顿,“你怎么会这么问?”
姜越说:“我之前一直怀疑,你是我精神分裂的结果,虽然我并不觉得我有病,可在我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你的情况下,只好无奈的觉得我是有病的。我保持着这个想法,所以你说的一切,我都自动规划在那是我的幻想上,当它是虚假。”
“可这份虚假在系统到来的那天被破坏了。我发现了,正如你说的那样,你与我讲的没有一件事情是骗我的,你说的都是对的。还有,跟你一样,系统的存在是超乎我的理解的,他甚至还能给我一双眼睛的。”姜越越说越冷静,“那这些到底都算什么?老实说我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虽然我并没表现出来,可我确实是在心里不停地质疑这是什么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起了你跟我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你都跟我说过什么?”
他听见姜越这么问他,说:“我跟你说过的话有很多。”
姜越道:“对,你跟我说过的话有很多。你说过要我跟着艾希尔走,我能发现真相;你说过让我装作摸到的东西是圣女果,不然我会有危险;你说过艾希尔是个男人让我去试验;你说过他对我下了幻术。”姜越说到这里顿了顿加重口气:“最重要的是你说过。你与他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他是不会幻术的,这点出乎了你的意料之外。”
他听到这里也听出了问题,开始没有了笑容,病态的神情带着几分冷意。
姜越一点也不害怕他现在的脸色,他继续道:“你说的这些话让我惊恐,你的这些话就像在告诉我这些事情你经历过一样。”他伸出手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将那微卷的头发拨开,对着这个刚毅的英俊男人说:“在系统不出现的时候我还可以当做你是假的,这些话都是可笑的骗人话。可系统出现后我能知道你不是假的,那么,你是为什么出现的?又是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我想了想,无论你是不是我内心深处分裂出现的幻想,你终究都是我,你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我知道的事情。只有我知道,作为一个幻想人物的你才能一直讲给我听。”
“在你的话中又过去、有现在、有未来、你什么都知道,也就是你什么都经历过。而你经历过,也就是表达我经历过,那句‘你与他在这里见面的时候’更是让我清楚的知道,你曾经在这里发生过跟我现在相同的事情。那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是发生过的。我经历过的。那么问题出现了,我怎么可能经历过,又再来经历一遍?”
他微皱起眉头:“我在思考这点的时候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这些事情恐怕我之前真的经历过,也因为我经历过,我才能知道,你才能说着那些话给我提醒。我可笑的觉得,也许因为未知的原因,导致我忘记了什么,或者是打击受挫使我忘记一切,最终分裂出一个你,这个你记得我所有不记得的东西,告诉我与我有关的事情,告诉我我身边现在发生的都是我原来经历过的。更可怕的是,如果这是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原来发生过的,那么为什么我现在身处在我曾经发生过的事件中?我怎么又重新的出现在了这里?重新的来了一遍?”
“这个问题我之前想了很久,也觉得让我头疼,可后来想想系统,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姜越说:“系统出现让我觉得我还真的有可能重新走一遍我之前的人生,我还记得系统对我说过,这个世界结束,我就去往下一个世界,他的话中透露着除了我身处的世界外,外界还有着很多的世界,而这些世界系统都是能任意来往的。”他说到这里有些敬佩,“他真的很厉害,他可以很轻松的还我光明,他可以随意的在这些世界中来回,他对我说,”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低沉,“我、在‘我的世界’中已经‘死了’,我并不属于我现在身处的世界,我之所以会在这是因为我要做任务。”
“而这些世界中的任务只是为了让我在有‘我的世界中活过来’,我会‘重生’。我只要完成了我的任务,我就可以回到‘死亡前’,拥有一次新的生命。”他强调这那几点,那也是很重要的问题所在,告诉了他他的猜想很有可能。虽然这听起来很不现实,也让人不懂系统这么做的意义。
他收回思绪,对着对方说:“你听到了吗?”姜越用手指指向自己,一双眼睛危险的眯起,“他对我说,我‘可以重生在我死亡之前’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他用手画了个圆,“我已经死了,他可以送我回到死亡前,我可以重新回到在我死之前的那段时间。这个意思是不是就很明显的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可以随意的操控时间?才会存在能够送我回到死亡前的保证。”
“这是不是也就说明了,我之所有可以重新出现在‘我’,”姜越指向对面坐着的人,“曾经历过的事件中,就是被他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