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一个世界/杀人犯是谁(1/1)

光线明亮的走廊里有着淡淡的花香,阳光透过走廊里的窗照射在前方的地板上,朦胧的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暖意。

白色的拖鞋落在楼梯台阶上,一步一步的向下走去,沈橝在前方先下了楼,也不知要姜越同他去哪里。

姜越望着沈橝的背影,右手慢慢抬起。如果现在推他一下,沈橝摔下去会暂时反应不过来,趁那个时间他可以拿起楼道旁的花瓶砸在沈橝的头上,然后……

他想到这里有些出神,耳边传来了对啊的赞同声,似乎在催着他赶紧下手。

然后他就可以……可以什么?

姜越晃了一下头,回过神来将那危险的想法晃出脑中,极力的要远离着血腥的想象。

注意到后方没动静,沈橝下楼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姜越一眼,催促他抬起脚步跟上他,不要在原地一直发呆。

姜越也觉得他不能在原地继续发呆了,想的时间越长脑子里就越乱。他抬起脚步,往下迈去,结果不知是不是承受过度的身体不配合,还是因为慌神的原因,在他呆愣了半天重新动起来的时候他的脚一软,踏出去的步子没能站住直接向前跌了下去。倒下的时候眼前的事物除了擦的干净的楼梯阶,就是前方沈橝的身影。

他跟沈橝站的位置一样,沈橝在前,他在后,不过楼梯很宽,沈橝离他又有段距离,在他摔倒的时候应该来得及躲避。

姜越向下跌去,眼前长长的台阶在此刻无限拉长,正在向他恶笑着,嘲笑着他想要害人最后反而落得这个下场。

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部,无语之余并不是很恐惧接下来的疼痛。他疼惯了,也就不怕痛了,他摔惯了,也就不怕摔倒的痛苦,也就不会在跌落的时候感到惊慌恐惧了。

他闭上眼睛,心情不好的男人思维混乱的将这次的跌倒与生前那次的跌倒重叠在一起,分不开,也看不明白,就连前方沈橝的身影也同那人的身影变得一样起来,让他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他不怕疼,却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

他不怕他人无视,却怕他人注目。

他不愿意成为一个笑话,却总是在成为别人观看的笑话,捡不起自尊,要不来陪伴。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

黑色的发丝在空中扬起。

——烦。

朝着摔下来的身体,男人张开了手臂,毫不犹豫的接住他。

——死……了?!

姜越睁开了眼睛,脸上接触到的布料触感鲜明的让他愣住了,他被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上面有着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檀香,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是却很好闻。

这个味道很熟悉,在昨夜被加深于脑海里无法忘却,拥抱着他的温度如昨日一样热的烫人。他被沈橝抱住,身体算不得好的男人在他摔下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躲避,免得自己也被害到,而是先冲上来抱住他的身体,左手环抱着护住他的头,背对着楼梯努力不让他磕碰到。

他怕他受伤,却不怕自己受伤。他没想到捂住自己的头,在这短短的时间反射性的只抱紧了姜越的头,没有将自己会不会磕碰到放在心上。

姜越习惯了被伤害,却从未想过会有人在意他是否会受到伤害。

姜越习惯了疼痛,却从未有个人在意他会不会难受。

姜越习惯了摔倒的时候跌落,却从未迎接过会接住他的怀抱。

而然,在今日,那个昨日带给他耻/辱的男人,却将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全部给了他。刨除掉昨日,他的这种举动让姜越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感受。他下意识地在男人接到他的时候伸出手想要护住男人的头部,保护一下接住自己的关护,也想要回护着对方,可时间太短了,短的他还未来得及伸出手,他们就已经跌倒了。

姜越抓紧了沈橝的衣服,刚抬起头又想起来这个接住他的怀抱不是给他的,担忧也不是,心疼也不是,这是给原主的。他还是他,什么都没有。他如此想着,慢慢将手松开。

他被沈橝护住没什么事情,可背对着楼梯的沈橝就没那么好了。男人本身的重量在加上姜越的重量,摔下去之后沈橝半天没能起来,他的脸上出现豆大的汗水,黑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惨白的脸上,看起来就是痛极了。

“没事吧!”姜越立刻直起身体不敢在压着他,脑子里之前的情绪短暂的离去。

沈橝紧皱着眉头,睁开一只眼睛没有说什么,只是动作迟缓地坐了起来,单看表面姜越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什么地方伤得厉害,他也不去痛呼,也不说。

沈橝坐起后反手碰着后背,瞥了姜越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跟上来。”他转过身,似乎还在生气对姜越口气依旧是很冷,明明昨天占了个大便宜,之后却一点也不开心,不消气,对姜越的态度同之前差了很多,以前虽说也是冷,但没冷到这个份上。

姜越刚才的那点感动全部消失,从昨天到现在他也憋着火,之前被那样对待今天还要看沈橝的脸色,他没一巴掌打过去那都是……看在他打不过的份上,不然哪能这么算了。

姜越翻了个白眼,忍着气跟了上去,他瞪着沈橝一双眼睛里本来满是不满,然而走了两步后又变的有几分茫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走路的步子慢了下来,看着前方沈橝的目光也同之前不同。

说起来,对于昨天的事情他很生气,甚至痛恨昨天沈橝的举动,带着被折/辱的羞/耻久久不能平复,以至于不似往常的冷静。可通过刚才的事情一想,原主喜欢沈橝,沈橝也喜欢原主,要不是他的突然到来,原主会不会如柯莫沈橝所说的那样,深爱着沈橝,也会在之后同沈橝在一起?

还有,他恨沈橝,恨的是沈橝昨日的举动,可仔细想想沈橝占/有的是原主的身体而不是他,沈橝的感情也是对着原主而不是他,沈橝也不知道他不是原来的姜越,这个身体是他偷来的不是他的。

姜越停下了脚步,忽然有点不知所措的陷入一个奇怪的怪圈,绕不出去。计较感觉不对,不计较又不对劲,怎么想都是解释不通。他低下头,地板上的纹路扭曲的冲进眼中让他眩晕恶心。

【姜越?】系统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回应,只是眨着眼睛试图消化着心里的想法。

“姜越?”沈橝见他奇怪也叫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的。

他抬起脚。

——他不是姜越,身体也不是他的,沈橝的感情也不是他的,想开了就好,他迟早会离开,或者会消失的,对于姜越所有的亲友来说,他不过是个披着皮囊的小偷,拿什么去计较。

他走到了沈橝的身边,在沈橝的注视中勾起嘴角。

可是啊……

“走吧,先生。”他往前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沈橝看了他几眼,收回目光继续前进。

就算知道自己是个小偷,他依旧无法释怀,无论是因为什么,那份屈辱都是自己受的。

不介意?

去他娘的,他简直在意的要命。

姜越舔了舔嘴唇,反复的告诉自己不要焦躁,不要慌乱,要冷静下来,要弄清主要该做的是什么才是重要的,命都要没了哪有那个时间在意其他的。既然发生的已经无法追回,那么,就在未发生的故事中按照自己的心意写上一笔。

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镇定下来与沈橝和那个不知名的被攻略者继续对招。

沈橝带着他一路来到地下室,将他带到柯莫那里,向他展示着他清晨时的作品。

姜越停下脚步,视线在这如同地牢的地下室来回,然后看向铁栏背后的黑色区域,见到了里面的柯莫有一瞬间被吓到了。

沈橝让他看了一阵子,他将对方惨样收入眼底问着沈橝:“这是先生的一个敲打吗?你是在告诉我,我不听话也会变成这样吗?”

“敲打对你有用吗?”沈橝嗤笑一声,走到墙边的沙发旁,从桌子上掏出一把枪。

“他说他一直都在等你。”

姜越道:“那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与我无关。”

“你不这么想就很好。”沈橝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手中的枪,一双眼睛沉迷的无法从枪身上离去,“不过让他这么煎熬的等着也是痛苦,你给不了他承诺过的新开始……”他转过身体抬起枪对准姜越,“但你可以给他一个痛快的新结束。”

“先生想让我杀了他。”姜越歪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

“是,他活着我闹心。”

姜越闻言摊了摊手,“可我不想杀人,也不敢杀人。”

“你不敢杀人?还有你不敢下的手。”沈橝说:“你是不敢,还是不舍?”

姜越道:“没有不舍,只有不敢。先生是误会了什么吗?你以为谁杀人都像你们一样毫无情绪感触吗?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他苦恼的说:“我很怕杀人的,我这个人想得多,又怕鬼怪灵异的,杀人之后晚上睡不好,总怕他们会来找我。”他没有说人生三观的问题,只是这样说着,亦正亦邪的让人不能清楚的知道他的介意是不是一个谎言。

“人的一生黑夜的时间太过漫长,心有愧疚,心有恐惧很容易不适应黑暗,沉睡的梦境指不定会有什么打扰,进来什么样的访客。白日的恍惚,夜间的恐惧这些我都不喜欢,太过折磨。”他说罢反复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你别笑我,我之前下手的时候也是不敢的,可不下手我更睡不好,比起杀人后的煎熬,我更无法忍受他们活着。”他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可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人命我不愿意背了。他与那件事情无关,我也就不拿不动那个刀了。”

“所以你不打算杀死他?”沈橝将枪往上方抬起,“你要他一直这样活在这里?”

“那是你该做的选择,不是我。”姜越冷静道。

“嗯,够冷漠。”沈橝轻笑了一声,随手将枪扔在黑牢中朝着柯莫道:“他不开枪那就由你来开枪。这枪里有一发子弹,我、姜越、你、在这里有三个人,你可以随意朝你想开枪的人打去,没有人会制止你。”

姜越瞪大了眼睛看向沈橝。枪在沈橝手里的时他还不怕,枪到了柯莫手里他就有些怕了。柯莫是个疯子,他是喜欢原主,但他的喜欢绝对不是那种奉献精神的喜欢,他的喜欢充满了偏执的独/占/欲,为此他甚至可以在沈橝的面前不在意原主的下场,执意要拉姜越下水,只为了他和沈橝不能在一起。

现在他手里有了枪,他会朝谁开枪?

眼下,他算是废了,身体日后也不会好了,残废无力的活着也不知是不是他会屈服的选择。他若开枪打沈橝,原主也许会难过一段时间,但还是能继续活下去,也许以后也会同别人在一起。而且他打死了沈橝注定不能平安离开,沈橝死,他就死,三个人中唯一能全身而退的只有姜越。

不开枪打沈橝,他要是开枪打死自己,那只能接受姜越继续待在沈橝的身边,那样于他无疑是折磨,所以他拿到枪会杀的只有自己!哪怕之后沈橝会杀了他,他都会觉得不亏的!

想明白这点姜越咬住嘴唇,控制住想要离开的情绪继续站在原地。

沈橝瞥了他一眼,“那把枪里的子弹是我当着你的面放进去的,是真是假你自己知道。”他抬起手毫不在意地说:“来,随你选择。”

“先生,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姜越眯起眼睛,“你让我开枪打他,无疑是在告诉我我不可能会有其他选择,也是带着胜利者的刻薄想让他痛苦的死去。他渴望的东西他一样也拿不走,甚至连生命只能断送在他的追求里。你想告诉柯莫他就是个失败者,也想告诉我,我依旧逃离不开没有除了你的第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