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这段话就证明你的订阅率太低了。 迪卢木多这是……什么意思?

白发的枪兵困扰地眨眨眼睛,这种微妙的情绪, 已经很久没有在迦尔纳身上出现过了。他生前就拥有非凡的敏锐, 能够识破一切谎言, 看穿一切假象——这一能力在英灵座上得到了升华, 固化成了保有技能“贫者的见识”。可以说,在人性方面,没有那位从者能够比迦尔纳看的更透彻。

然而, 迦尔纳仍然觉得困扰。

——迪卢木多到底是, 什么意思?

即便是看出来,迪卢木多深受自己的魅惑之痣的困扰,对于女性的注视带有一种微妙的恐慌;同样,芽衣对于剧情的执着,也给这位枪兵带来了错误的暗示——但是,就算是两个巧合碰撞到了一起,他也不应该觉得,芽衣就喜欢上了他吧?

而且,还上升到了会影响芽衣和迦尔纳之前的主从关系的程度。

迦尔纳深深地看了迪卢木多一眼:“你认为,芽衣是为了获得你的所有权, 才和肯尼斯敌对;现在, 她又是因为你对她回避的态度, 才恼羞成怒,命令你去独自战斗……”

迦尔纳的话才说了一半, 就猛然被迪卢木多猛然捂住了嘴。

“不, 别, 别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啊!”

迦尔纳后面的话就堵在了喉咙了,他张了张口,最后也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我们的御主存粹只是为了胜利这样考虑,她并没有对迪卢木多心动;然而就算存在一瞬间的心动,那也绝无可能动摇她的意志。

芽衣就是这样的人。

看起来脆弱,美丽,娇嫩,软弱。

实际上,已经是一个比他还要着坚定不移意志的战士了。

但既然迪卢木多不想听这样的话(迦尔纳以为的),那么,他也就不说好了。虽然言行不太看得出来,但是迦尔纳确实是一个容易体谅他人的从者。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再度开口:“感谢你的忠告,我会更加注意处理和芽衣之间的关系的。”

……

……

虽然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但是如何着手,迦尔纳仍然是一头雾水。他明明能够轻易地看穿他人的想法,然而,如何和他人友善相处,对于迦尔纳而言,仍然是非常可怕的难题。可怕到他偶尔都会感到绝望,并且深深怀疑,人真的可以通过语言相互理解吗?

站在门口,迦尔纳仍然是这样质疑自己的。

他扣响了门。

门内一片寂静。

——看起来,御主恐怕已经去睡回笼觉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要打搅芽衣的美梦了。

迦尔纳灵体化穿过了门,再反过来开锁,将自己买回来的衣物取回来,放进收纳箱里。房间里仍旧静悄悄地,迦尔纳习惯性地往卧室走去——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徒劳垂着床边缘的手臂,白的晃眼。

迦尔纳思维都停顿了一瞬。

“御主?”

芽衣紧闭着双眼,她半个身子跌落在床外,肤色像雪一样苍白……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像是死尸一样的苍白。迦尔纳小心翼翼地从地面上捧起芽衣,少女的体温也和死尸一样冷,即便是天生体温偏高的迦尔纳,也无法从肌肤的彼此触碰中,带给对方更多温暖。

真轻啊。

迦尔纳将芽衣抱在了怀里。

他忍不住想,奇怪,人类真的能轻巧到这个样子吗?

……

迦尔纳拉开窗户,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太阳欲坠未坠,斜斜的挂在山峰的一角,整个世界笼罩在昏沉的黄晕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白发的英灵轻柔地抱着一个少女,宛如灵敏的鸟雀般沿着墙壁滑行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路灯的顶端。

站得高确实可以看得远。

迦尔纳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抱着芽衣往医院的方向去了。四周的景色仿佛流光般在他身边飞逝着。几乎是眨眼之间,迦尔纳就已经到达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院,直接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医院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迦尔纳拦住了一位稚气脸的小护士:“能帮我看看她是哪里受伤了吗?”

小护士吓了一跳:“这个你要找医生啊,先要去挂号,然后再检查,确诊了之后再看看是手术,还是吃药打针。诶,你知道挂号处往哪里走吗?”

迦尔纳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然而在挂号处,迦尔纳的困境并无改善,他找不到芽衣的证件,身上也只有一些小额的零钱。领他过来的小护士,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缺乏社会常识的人,反而是负责的医生很体谅迦尔纳——

不过,也没准是畏惧。

毕竟,虽然迦尔纳并没有穿那身显眼的黄金铠甲,但世界上有些人,就是独自一人站在人群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迦尔纳肤色是象牙般的白,五官俊美,即便没有敌意,仍然会让站在他身边的人感到淡淡的压迫感。

医生笑呵呵的说:“忘记带了没事,之后补上就可以了,来,这里需要她的家人签字,你去打电话通知她吧。”

然而这个简单的问题,让迦尔纳迟疑了很久。

“我想,她可能没有家人了。”但这样的话也太过笃定了,迦尔纳犹豫了一下,罕见地斟酌了一下措辞,“即便有,也很可能不会再管她的任何事情了。”

这个形容,让医生和小护士一起抬头看他们。

芽衣仍然沉沉地昏迷在迦尔纳的怀里,迦尔纳用被子裹着她,其他人只能看见她露出的半张苍白的脸,紧皱着眉头,长发在迦尔纳的的胸口蹭出一片凌乱。

“那么男朋友应该也可以。”

“那……”即便是耿直如迦尔纳,也察觉到了对方在这方面的通融。他突然想起,在旅馆门口的服务生问他是不是芽衣男朋友的那个时刻——哦,原来男朋友是这个意思。

不是家人……

……却能起到和家人一样的作用……么?

“那么就多谢了。”

感谢圣杯提供的现代知识,迦尔纳总算能用日文写下自己的名字,但这种明显外国风的名字,仍然是惹来了对面惊讶的目光——但看到迦尔纳明显异于日本人的外貌,对面也释然了。

“先做体检吧……”医生又看了一眼迦尔纳,“不,先让那边推个床过来。你一直抱着她,手不酸吗?”

“不酸,她真的很轻。”

然而,暂时的,还没有人意识到迦尔纳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就连迦尔纳本人都对此缺乏明确的认知。他站在原地,放任着护士们将芽衣从他怀里取走,放在推床上,一路往医院病房走去——

怀中空荡荡的。

迦尔纳突然就感到怅然若失。

“记得及时补上挂号费。”医生提醒他。

“抱歉,我现在身上只有五元。”迦尔纳十分耿直地说,这还是芽衣给他买衣服时,剩下的找零。迦尔纳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古怪,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会很快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