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礼,这是名副其实的血色婚礼。
从苏锦脖子上流出来的血,和她身上的大红嫁衣一样鲜艳,以至于到了后来,已经根本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喜服的颜色,还是被她鲜血的颜色。
在大婚典礼上发生了这样的凶案,更奇怪的是,周围仍然是一片沉寂,其他所有人都恭谨地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好像是习以为常了。
周围,只能听到苏锦断断续续的抽气声,而且还越来越微弱。
苏遥心里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凌厉,竟然引起了夜凉国君的注意。
被他看了一眼之后,苏遥破天荒地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反而是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清亮的眸底写满了恨意。
无论苏锦怎么作恶多端,她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死在自己未来夫君的手里。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穿着大红嫁衣死去。
如果说,夜凉国君想要的只是鲜血而已,完全不必采取这种方式,非要致人死命才行。
想要放血,从哪儿不能放啊,他偏偏要一刀划破苏锦颈侧的动脉,就是打算要杀人灭口,在取血之后,让苏锦再也没机会活下去了。
就在他们对视的时候,苏锦的喘息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苏遥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仍有未流尽的血从她颈侧的伤口流出来,慢慢地染红了地面。
连着她身上的嫁衣,苏锦整个人就像是躺在一朵血色的花中间似的。
而她惨白的脸色和不甘睁大的双眼,就是这朵花最凄艳的部分。
看着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脸容的人死在面前,而且还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苏遥的心里很乱,完全分不清楚自己对苏锦,究竟是恨意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了。
就在不久前,苏锦还站在靖阳侯府的花园里,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嫁来夜凉,当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个时候的苏锦,虽然表情是够令人讨厌的,但至少还鲜活地生存着。
但是现在,那个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女人的苏锦,已经成了面前的一具尸体。
而且,更特殊的一点是,苏遥几乎可以断定,苏锦是替自己去死的。
姬尚所做的这一切,目的就是这个。
让苏锦用了她的脸,顶替了她的身份,死在了这里。
看来,姬尚早就知道这场婚礼上会发生什么了,他也早就知道,苏锦会死。
死去的人无法挽回,现在剩下的问题只有,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夜凉国君为什么要用玉碗盛起苏锦身上流出的血?
他要那些血,究竟有什么用?
而答案,似乎也很快就会揭晓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转动了机关,原本的高台上,突然有一块地面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截黑黢黢的楼梯,看上去似乎是通往高台下面的。
这一次,不用姬尚硬拉着,苏遥就自动自发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下去。
反正都已经到这里了,为了寻找这一切背后的答案,她已经放弃了跟萧誉一起离开的机会,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都要看到结局。
到了这个份上,虽然知道走在前面的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在变态和发神经方面几乎是如出一辙,但苏遥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不就是变态吗,老娘活了两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倒要看看,这俩变态的人谋划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沿着长长的通道走下去,越是往下,周围越是阴冷,苏遥心里已经默数了上百级台阶,估计这会儿已经不止下了高台,而是走到地面以下了。
有什么样的秘密,竟要埋藏的这么深?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巨大的石门中间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兽头,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反正苏遥是不认识的,所以她觉得八成是什么古代神兽的头。
反正那些古代的动物,比如山海经上的那些,长得都是奇奇怪怪的。
只不过那兽头张开的嘴巴里,露出的尖牙让人看着有些狰狞。
兽头正好位于两扇门的门缝中间,除此之外,石门上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所以,苏遥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玩意儿是把锁?
要真是的话,那还真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锁了。
她在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夜凉国君已经走上前去,把玉碗里的血抹在了怪兽的尖牙上。
白森森的牙齿立刻就被鲜血染红了,苏遥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到那怪兽的嘴竟然缓缓地闭上了。
卧槽,还有这个功能?
要不是很清楚地看到这个兽头的材质也是石头的话,苏遥真会以为这玩意儿是个活的。
而怪兽闭上嘴的时候,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石门也缓缓向两边分开了。
苏遥觉得,夜凉果然是奇葩的地方,连开个门的方式,都这么奇葩,还这么血腥。
而在看到石门打开的时候,夜凉国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只能用狂喜来形容。
“是她,果然是她!”他向前走了两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逐渐打开的门缝,去窥视里面的东西。
而姬尚在一旁适时出声:“恭喜陛下,夜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也终于断绝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皱了皱眉。
夜氏是夜凉国的国姓,所有皇族成员都姓夜,夜凉的国君也不会例外,但是,为什么姬尚会这么说?
夜凉国君爆发出一阵狰狞的大笑:“是啊,这次能抓来夜氏遗孤,国师功不可没,等孤得到了夜氏的秘库后,一定会多加封赏。”
“那臣就要先行谢过陛下的厚爱了。”姬尚躬身鞠了一躬。
他的语气和姿势都十分恭敬,但苏遥却从觉得,他眼睛里有种恶毒的光芒,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事发生一样。
而这个时候,石门已经打开到能容一人侧身经过的程度了。
夜凉国君仿佛已经迫不及待了似的,门才只打开这一点,他就往前走了两步,看样子是想要挤进去。
姬尚却在他身后提醒道:“陛下不用着急,只要有这些血在,您就可以随时打开这扇门,秘库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您的。”
他是在劝对方不用着急,但却好像是更激发了对方急切的心理。
姬尚话音未落,夜凉国君已经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在走进去之前,还不忘带上那只盛满了鲜血的玉碗。
从苏遥的角度,能看到那扇门里透出了光亮。
显然,里面并不是黑暗的,应该有长明灯一类的东西,一直在地下坚持燃烧着。
而奇怪的是,在他进去以后,那两扇石门就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打开。
苏遥心里犯起了嘀咕,敢情这门还是智能的?能知道有人已经进去了,所以就不费劲儿再继续打开了?要是这样的话,还真神了!
只不过,夜凉国君高大的身影一挤进去,光线就被他挡住了大半,苏遥连里面有些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
然而,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姬尚的脸时,却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芒,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恶毒神情,表现得比刚才还要明显。
看他的样子,难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谁知道那个夜凉国君会不会突然发飙?
听他们两个刚才的对话,好像是以为杀掉的人是什么夜氏一族的后人,但苏锦明明就是顶着她的脸被杀的啊,难道那个夜氏的后人是她?
这情况实在太复杂,要是没个知情人能说明白点,她估计是别想搞明白了。
就在这时,夜凉国君的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
“为什么,权杖怎么没在这里?”
苏遥皱皱眉,权杖,那是什么鬼东西?
姬尚扬声回答道:“怎么可能,一定在里面的,您再找找?”
里面传来了翻动东西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声音,虽然很微弱,但苏遥却听到了。
那种声音,和刚才开门时的声音有点相似。
苏遥眨了一下眼睛,在门口的光线重新变得亮了一点之后,终于确定了声音的来源。
就是那两扇巨大的石门发出的声音,只不过刚才那两扇门是在缓缓打开,而现在,却是以一种比刚才还要迅猛得多的速度在关上。
苏遥惊愕地张开了嘴,本能地想要提醒里面那人一下。
但是,一想到刚才苏锦的惨状,她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白费那个力气了。
反正,她现在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尝试也是白搭。
密室里面传出一声惊呼,苏遥能看到夜凉国君往这边扑了过来,但是很可惜,他还没能钻出来,石门就已经轰然关闭了。
对于这事儿,苏遥倒是不担心。
刚才姬尚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有了那碗血,对方就能随时随刻地打开这扇门。
然而,在短暂的沉默后,里面突然响起了沉闷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用力捶打着厚重的石门一样。
苏遥非常怀疑地扬起了眉毛,觉得事情终于往诡异的方向靠拢了。
这是什么情况,进去就出不来了?
“姬尚,姬尚!”夜凉国君呼唤的声音,透过石门传了出来。
姬尚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往前走了两步:“陛下有什么吩咐?”
“为什么,为什么孤用她的血打不开这扇门?刚才明明是能用的!”
姬尚那张扭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苏遥还从来没见过比这个更恶毒的笑容,看着就让人后脖子有点儿发凉。
“陛下还是小声点儿好,万一惊动了里面的神兽……”姬尚伸出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只是,他的这个提醒貌似来得晚了点儿。因为里面已经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仿佛连地面都随之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