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

初夕那天,康景逸带陈曦回了康家。康家大门上贴着福字,挂着两个灯笼,一副新年喜气洋洋的模样。

他们进去时,一大家子人都在客厅,挺热闹的。

“爸。”陈曦乖巧的叫了声。

康绍骁应了声,伸手给了个红包。

陈曦瞧瞧康景逸,他点头,她便接过来,“谢谢爸。”

康母闻讯从厨房出来。

陈曦叫了声妈,又得到一个红包。叫康景逸大姐,仍旧得了一个红包。她拿着三个红包。笑吟吟的。“小舅舅。”叶媛媛从楼上下来,近三年没见,她懂事不少,梳着齐流海,长发扎成马尾,又年轻又精神,下了楼,见了陈曦,扬起唇角叫了声:“小舅妈。”她见着陈曦手里的红包,嘟了嘴,“外公外婆偏心

,都不给我压岁钱。”

康母自然是有准备的,塞了个红包给她。叶媛媛拿着笑咪咪的,又伸手向康父讨要,一一得逞后,走到康景逸面前。伸出手,“小舅舅——”

康景逸不给,玩笑道:“去庆恒家讨去。”

“小气!”叶媛媛哼了声。转而把手伸向陈曦,笑咪咪,“小舅妈,新年好。”

陈曦来之前没准备红包。于是她掏出钱包,直接拿了钱就塞到叶媛媛手里。

叶媛媛小手捏紧,数了数,满意的笑了,“谢谢小舅妈。”说罢,朝康景逸做个鬼脸。一屋子人都笑开了怀。

没多会儿,庆恒来了,人到齐了,也就开饭了。

陈曦打量了庆恒,三十岁左右,内敛稳重,对叶媛媛也挺体贴的,看得出来,康家人对他很满意。

餐桌上,气氛挺融洽的。

“小曦,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康绍骁问陈曦。

“挺好的。”陈曦说。

康母替陈曦夹了菜,“小曦,你妈呢,她最近胃口怎么样?”

“我妈胃口不错,”陈曦说,谷若秋怀孕之后,除了初期的时候有妊娠反应会呕吐外,现在还好。

“预产期在几月?”康母问。

“五月下旬。”陈曦说。

康母又给陈曦夹了菜,“小曦啊,你和小六也得加把劲了……争取年尾就生一个,最好是三年抱俩。”

陈曦脸微微一红,没好意思接话。

康母见康景逸正跟庆恒喝酒,她说道,“小六,你少喝点酒。注意优生优育。”

康景逸差点被酒呛住。

康母又对陈曦说:“小曦,过几天我和小六他爸去拜访你爸妈。”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婚礼了,虽说两家长辈都互相认识,但是他们都还没以儿女亲家的身份去登门拜访。

“哦。”陈曦应了声。

午后,叶媛媛跟庆恒去了庆家拜年,康景逸跟着陈曦回了朱家守岁,这原本热闹的康家,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康母路过康景悦房间,见她正无聊的上网,便说:“眼看着媛媛夏天就要结婚了,景悦,你也是时候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这不没遇见合适的吗?”康景悦坐在旋转椅上,她的婚事,康母说了不止百次,她耳朵都听起茧巴了。

“哦,天天窝在家里就能遇见了?”康母不悦的说:“除了工作,你平时大门都不出,怎么能认识朋友?”

“妈——”康景悦皱了皱眉,缘份这东西,是急不来的。

“你江姨有个远房表弟,听说人不错,抽个时间见个面?”康母说。

“到时再说吧。”康景悦说。康母做事干脆,趁热打铁,立刻就给老姐妹打电话,嘿,这一打,就立刻约好了见面时间,挂了电话,她跟女儿说:“记着,明天下午三点,在红光路的星巴克见面。”她刚走出门时又回头,“景逸,这回你

可不许放鸽子了。”

“知道了!”康景悦皱眉说,大年初一就去相亲,如果没看对眼,岂不要霉一年?

康绍骁站在楼上,看着儿子驱车离开,颇有点感概。起初他反对他和陈曦结婚,是因为表兄妹的事,可后来,当儿子告诉他,朱润惠与朱首长没有血缘关系时,他很惊讶,看着那亲缘鉴定时,他释然了。

他年少时就爱慕谷若秋,可爱慕归爱慕,他却不敢表白,更没胆追求。这下好了,他的儿子娶了她的女儿,也正好了却他的心愿。更何况,陈曦漂亮能干,知书达理,接触之后,他也很喜欢她。

康绍骁对谷若秋是爱情,对朱润惠,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说喜欢,又算不上,说讨厌,好像又不是,他都忘了,怎么会稀里糊涂的跟她生了一个孩子。还好,小六事业有成,是他的骄傲。

前几天,他见了朱润惠一面。

她住在疗养院里,气色不错,看样子,应该被照顾得很好。只是,听特护说,她精神失常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当时,朱润惠看见他时,已经不认得他了。他叫她的名字,她只是抬头看他,“你是谁?”

“我是康绍骁。”

“康绍骁?”朱润惠听罢,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康老幺,还记得吗?”康绍骁提醒着:“以前在大院最喜欢打篮球那一个?”朱润惠还是摇摇头,她说,“我二弟也喜欢打篮球,他每周末回来都要去大院球场打。”她口里的二弟,是朱首长。她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有点急,“二弟今天要从部队回来,我去给他做点好吃的。”说

完,她匆匆忙忙的进了房间。看着她的背影,康绍骁苦笑,朱首长被朱润惠刺伤的事,私底下他多少也听说了些,他不曾想,朱首长竟然不计前嫌,不仅没追究她的责任,还将她照顾得这样好……还好,朱润惠的记忆只停留在三十多年

前……这对她来说,也是种幸运吧。

只是,儿子对朱润惠的态度……倒让康绍骁有点犯难。虽然她是生母,但康景逸却不曾来探望过她。

其实,康绍骁所不知道的是,康景逸虽然没来过,但朱润惠在疗养院的所有费用,全是他支付的。

谷若秋怀孕五个月,小腹像扣了半个篮球一样鼓鼓的。

这会儿,她正在发起床气。东丰刚亡。怀孕之后,她的睡眠都很浅,很容易被惊醒。她每天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之前她刚刚睡着,朱首长进来拿东西,就把她吵醒了,她就再也睡不着了,闷着,就生了一肚子气。看谁都不顺眼,做什么都气乎

乎的。

朱首长在旁边小心的侍候着。

她要下床,他立刻拿了棉拖过去;

她要进卫生间,他立刻打开门;

她要穿衣服,他马上递了过去,可她有气,挑剔着,他拿这件,她嫌小了,再拿一件,她又嫌大了,这东挑西拣的,朱首长也被磨得没了性子。

好不容易把她侍候妥当,朱首长皱眉,擦着额上的汗,不禁感叹,这女人怀孕……真的是……太难侍候。

不过,有起床气的时候,毕竟是少数,更多时候,谷若秋心情都挺不错的。要么晒晒太阳,要么去视听室看看电影,要么就陪他。

很多时候,他在书房看文件时,她就坐在阳台上戴着耳朵听歌看书,偶尔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满足的笑靥。朱首长越来越恋家了。夜晚,当他摸着她的小腹,感受小家伙的胎动时,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