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表情挺丰富的,他先跟薇薇玩了些游戏,跟她聊天,什么都聊,比如“你今天有没有蹲马桶?”“昨晚是谁给你洗的澡。”“幼儿园有没有男生喜欢你?”毫无禁忌。
薇薇懒懒的,没精打彩,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
突然,巴特问:“你可以许个愿,我会帮你完成!”
薇薇摇摇头,她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盒子。
“把这盒子送给我?”巴特指着他身后的一排玩具,“这些。你都可以带回家。”
薇薇又摇头,把盒子抱得更紧了。
又这样子了。莫婧雅叹息着。
那款巧克力,在柏林的所有超市、便利店都能买得到,挺普通的。莫婧雅见她喜欢,给她又买了好几盒同款的,可她吃了,总说味道不对。
康景逸明了,他假装拨了电话,语气神态如常,“家里有客人?……是范政委?……哦,什么,玮玮想薇薇了……薇薇也在柏林……”
可那小丫头,刚才还埋着头,可听见“玮玮”两个字,立刻眼里有了神彩,坐在哪儿没动,可却在专注的听着。
康景逸见罢。挂了电话。他找到了薇薇患小儿心理病的原因了。只是……唉,他淡淡摇头,这丫头这么小。竟然……会不会太早熟了?然后,康景逸当然要到了范津玮在柏林的地址和电话,让两个小家伙通了次电话,那薇薇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叽叽喳喳的跟范家小子聊个不停,那模样,跟在国内一样,活泼可爱。两个小家伙还约好了明
天一起去公园玩。原来,她当初要跟莫婧雅到柏林来完全是想来找范家小子玩儿的,可柏林那么大,两个小家伙住在不同的街区,自然没机会来个“偶遇”。偶尔,她会跟莫婧雅撒娇,说要跟玮玮玩,可莫婧雅根本不知道玮
玮是谁,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小丫头提了几次,渐渐的也不提说了。
看着女儿恢复了活泼可爱,康景逸心底微微一沉,玮玮是一剂良方,治好了女儿的小儿心理病;那么,还有什么良方,可以治好陈曦的病?巴特在看到康景逸的第一眼,就看出他的忧郁,医生的所有通病就是,但凡见到自己学科的病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探究,“景逸,你有心事。”他是一个资深的心理医生,知道怎样才能与病人最亲近,所
以很直接熟稔的叫了他的名字。
康景逸沉默,在他的追逐方向里,希望交流的是精神科医生,而不是心理医生。
“说出来,或许我可能帮你。”巴特眉微微一扬。
“六哥,”莫婧雅看出康景逸的顾忌,便说,“姐夫家三代医生,他母亲曾是德国精神科方面的权威。”
康景逸来了精神,“巴特,能帮我约你母亲见面吗?”
巴特无奈的耸耸肩,双手一摊,冷幽默的说:“我母亲和马克思见面去了。”
好不容易出现一线希望,结果……康景逸情绪低落。
“你有朋友患精神病?”巴特试探的问。
“我妻子。”康景逸低语。虽然他们是表兄妹,虽然朱首长说已经抹去他们的结婚记录了,可在他的意识里,陈曦仍旧是他的妻,他最深爱的女人。
当巴特听完陈曦的病情时,他趸了趸眉,“精神病诱发的死亡,多是因为情绪崩溃导致精神崩裂郁结。不过,她这种因外界原因导致的精神疾病,只要找到诱因,加上心理辅导,就可以治愈。”
诱因?陈曦第一次癫狂的诱因无从得知;她第二次,却是因为他而起。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排斥他,难道,表兄妹的关系对她来说,就是那致命的一击?若真是因为表兄妹,那么,这个诱因
无解。
“如果不确定诱因的话,还有一个方法,你可以试一试!”巴特沉思之后说。
陈曦性情大变,要么疯狂,要么安静,再听《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时会泪流满面,甚至会撞墙。
镇定剂成了她的日用品。更甚为了让她情绪稳定,丁汀在她的房间加了可以让人静心的熏香。
午后,陈曦闻了熏香,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昏昏欲睡。丁汀陪在一旁,眼神里一抹冰冷。她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无聊的望着外面。朱首长家小院门外,来了一趟陆虎揽胜,那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颀长俊逸的身影下了车,丁汀的心跳微微加剧,她手撑着栏
杆眺望着。
来人冷竣,但那天生优雅高贵的气质却让丁汀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虽然认识他不过一天,两人之间只有简短的交流,虽然对她的话他总是回答得不耐烦,可他就那样住进她心里,好久好久了。
激动时,丁汀笑了,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想着找个什么借口下楼时,只听一声低低的“景逸”,她侧头,发现陈曦正手拉着护栏,看着楼下的人。
此刻的陈曦,情绪渐渐激动,默默的落泪,口里一直不停的叫着“景逸”,显然,她认出来他了。
丁汀眉一皱,立刻凑近她,语气低沉,“你别忘了,他是你表哥,他不要你了,他跟其他女人上床了……”东来在弟。
“啊!”陈曦情绪失控,尖叫。康景逸来了,跟他随行的,除了巴特外,还有德国一位年届七十,资深的心理治疗医生索菲娅。他们刚走进朱首长家的花园,便听见了陈曦的尖叫声,二楼阳台上,陈曦癫狂着,那模样,似乎就要跳下来
了,幸好身边的丁汀抱紧了她的腰。
看着她的模样,痛楚瞬间漫延他全身,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上楼,推开门,叫了声:“陈曦?”
陈曦被丁汀抱住了腰,正在挣扎,见了他,慌乱间又是一阵尖叫,哭着昏厥了。
他心痛难忍,从丁汀怀里抢过她紧紧搂着……低低的叫她的名字,泪,滑落。
朱首长的书房。
康景逸、巴特、索菲娅,还有朱首长夫妻与山姆医生。
当山姆医生得知巴特与索菲娅是心理医生时,他摇头:“她的情况不太好,完全无法接受心理辅导。”
“她的情况,景逸已经跟我们说过了,”索菲娅说,她虽已经七十,但精神气相当好,“在无法得知诱因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尝试催眠治疗。”
山姆医生不无担忧的说,“如果是正常人有心理疾病可以尝试催眠治疗,可她是精神病患者……”
“深度催眠!”索菲娅说:“将她记忆抹去,包括那些让她癫狂的诱因,让她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这是一个极大胆又前卫的治疗方法,除了康景逸、巴特外,在座所有人都震惊。山姆医生茅塞顿开,“没有了那些诱因,她的癫狂自然就会消除,病就会好了。”
“是。”索菲娅说着,看着康景逸,“只是……她会完全丧失记忆,从前的事,都会忘记。”
朱首长思虑之后问:“催眠之后,她如果突然恢复记忆,会怎样?”
“重度精神病人通过深度催眠,再恢复记忆的话,情绪会极速崩溃,最终会很快死亡!”索菲娅说。
书房里,安静极了,连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见。“你们放心,催眠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很安全,”索菲娅说,“目前还没人能将我催眠过的人的记忆唤醒的,所以,她能恢复记忆的机率是零。”她没说诳语,她确是国际顶尖的心理治疗医生,目前能与她齐
肩的,找不出第二人。在朱首长通过各方面的途径确认索菲娅的资历后,答应了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