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自魏国统一战争又过了五年,南北魏已经统一在无上光明帝周廷泰的手中,国号大魏,首都镇天大都。
镇天大都往北,有一条河横着穿越枫洛大陆,此乃枫洛大陆的母亲河——枫河。每到秋日时分,枫河的水变作了赤色,河面上出现一条条白色的波纹,远远看去,犹如秋日枫叶一般。几千年来,从未变化,因此枫洛大陆的人把这条母亲河称之为枫河。
越过枫河,是一条横切的山脉,称之为柳琴山。它山脊高耸入云,白云浮动在山间,缓缓游走,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座柳琴,等着天上的仙人下凡来抚弄。
柳琴山里,隐藏着一座宫殿。
传说这座宫殿里住着的全都是衣着洁白无瑕的仙女,每日黄昏时分,仙女们纷纷从宫殿里出来,在山间温泉里打闹嬉戏。
她们将身上的衣纱蒙在水面上,光滑柔嫩的身体尽情的浸泡在冒着水蒸气的水里。山间时不时传来一声声笑声,以及好听的歌声。
歌声犹如黄鹂鸟唱歌一般。
但谁也没有见过仙女,也没有人看到过她们在温泉里洗澡。传说见过的人都死了,是被仙女们杀死的。
仙女,是很可怕的女人。
宫殿,温泉,仙女,衣纱,随便一个都能成为一个美好的故事。而所有这一切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一个令人敬而生畏的宫殿。
幻砂宫。
茂密葱郁的柳琴山丛林里,一条上山小道蜿蜒而上。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沿着山路拾阶而上。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却走得很扎实。
她的手里,提着一包用藏青色的粗布抱着的东西。那东西像个球,圆滚滚的提在姑娘手里,像是个提着一个染了色的柚子。
藏青色布包下层呈深色,像是被布包里的东西沾染了一般。深色凝结成一团,在布包上摇晃一阵,滴落在石阶上。
滴落的东西成赤红色,滴在地上后炸开一朵花,在地面上成了一团不规则的印记。
那是血。
一滴,两滴,三滴……
姑娘越是往上走,血滴落的距离拉得越开。姑娘毫不顾忌,提着包裹一直往上走,走到山间一处平台上停了下来。
平台是由条状青石铺就而成,青石与青石之间形成了一幅花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追逐火焰的凤凰。
平台上左侧立着一块大理石碑,石碑上写着“幻砂宫”三个字。
石碑旁,站着两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们手持长剑,头扎高髻,眼眉上扬,显出一股英武之气。
两人见到那姑娘,向她点了点头,似乎关切的问“陈姑娘回来了?”就不再说下一句。
陈姑娘点点头,问道:“宫主可在?”
“宫主在寒月亭。她有吩咐,若陈姑娘回来的话,就让你去寒月亭找她。”
姑娘点了点头,道了声知道了,就往幻砂宫里面走去。
藏青色布包里,又滴落一滴血,浸入青石地上。
寒月亭,波光粼粼。
寒月亭修建在幻砂宫的后院里,后院有一个小小的天然湖泊,被幻砂宫主南宫飞雪作为卧寝之地。
南宫飞雪选择居住在这里之后,把这座小小的天然湖泊命名为寒月湖。只因为湖面清澈,每到夜晚之时,被威风吹拂荡漾的湖面倒映着天上月亮。
只是这月亮一年中没有几天是圆月,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倒映在湖面上,随着湖水起伏荡漾,看了相当令人心寒。
因此,南宫飞雪取名为寒月湖。
心寒的,从来也不是月亮,而是人的心,以及人的情绪。
南宫飞雪的情绪,就像她的名字一般,飞雪寒落。
她不仅将此湖命名为寒月湖,还在湖边修建了一座寝居和一座凉亭。凉亭命名为寒月亭。每日里坐在亭子里,抚弄着瑶琴,看日起日落,赏月圆月缺,好不快哉。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寒月亭旁的寝居里住了多久了,好像是从她出事那年开始,她来到了幻砂宫,经历了一场场腥风血雨成为了幻砂宫的主人。
这才住到了这里。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十五年?
她也记不得了。
那个眼睛里藏着秘密,一脸桀骜不驯的小姑娘来这里也差不多五年了。
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啊。
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如今已成为十九岁的大姑娘了。从一个还未张开的小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
若不是她不喜欢打扮,兴许比她也过之而无不及吧。
我喊她阿怜,但她却不喜欢我这么叫她。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也是个讨人厌的姑娘。
南宫飞雪用葱玉般的手指拨弄着瑶琴,发出悦耳的声音,心里想着那个令人讨厌的姑娘。
这五年,为了培养那姑娘,可真是让她老了十岁啊。
先到这里,南宫飞雪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脸颊,轻轻抚弄了双鬓,仿佛在位年华老去而惴惴不安。
可是啊,这该死的姑娘,终究会成为我的敌人。
无可避免的死敌!
“我回来了!”身后一个声音,打破了南宫飞雪的遐想。这声音太熟悉不过了,她五年来她听得够多了。
她没有立即转过身去,而是继续抚弄着瑶琴。
“我回来了!”身后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她这才停了下来,坐在蒲团上的身子缓缓转过身,看着站在她身后,满脸严峻的姑娘。
“阿怜,你终于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南宫飞雪问道。
姑娘眼睛冷冷的,张开嘴道:“我再说一边,我不叫阿怜,我叫陈素月。”
南宫飞雪魅脸翘笑,安慰道:“好好好,我的大小姐,不管你叫什么,你总是要告诉我事情进展如何?”
陈素月把手中提着的包裹前伸,送到南宫飞雪面前,“这是他的首级。”
南宫飞雪伸出纤纤玉手接过包裹,缓缓打开,一颗男人头露出来,满脸血污,双眼无神。
南宫飞雪像是端详一件宝贝一般端详了好一阵,“做得好,阿怜,你又帮幻砂宫立了一功。”她把头放在地上,抬起头来问陈素月,“你有没有留下证据?”
陈素月咧嘴一笑,冷笑一声,“当然有,而且留的很明显。墙壁上写着要报仇,来云诗斋找我!”
南宫飞雪哈哈大笑,“做得好,做得好,阿怜,你越来越像我了。就让云梦瑶自己去处理这些事情吧。”
陈素月脸色一沉,“这个夸奖听起来怎么那么令人讨厌。”
南宫飞雪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斜眼哼了一声,“云梦瑶,我看你怎么和他们解释。”
天边的云渐渐暗淡下来,一场暴风雨藏在灰暗的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