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德帝召集群臣,公主萧云诗登入大殿,将陈国公府贪墨军饷,豢养私兵之事,和盘托出。
与此同时,萧元璟早已带领神机营兵马,将陈国公藏兵之地围困,将一众头领悉数押解入京。
京中,炎敏率禁军包围陈国公府,将一众人等,全部押入天牢。从府中搜查金银财宝无数,更有与各地总兵私通的信件为证。
陈国公落马,叶氏一派最大的支撑,瞬间分崩离析。
诺大的隆福宫,出奇的安静。
叶太后一脸肃然的坐在暖榻上,宁国侯也一脸疲惫,瘫坐在椅子上。
“皇后,你生的一双好儿女啊。哀家这些年尽心尽力的扶持太子上位,到头来,却反被算计了,叶氏基业就此毁于一旦,他能落得什么好儿,啊?”
皇后心里也是大为不解。她从入宫至今,一直活在叶太后的阴影下,就等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也能摆脱太后,成为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却不想到了最后,竟遭了亲生儿女的算计。
叶太后沉郁的眼睛闪了闪,猛的一拍桌子。
“哀家明白了,从如月楼寿宴开始,咱们就落入人家的圈套里了。”
皇后仍是不明所以。
叶太后道:“哀家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能在如月楼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如今想想,真是被迷了眼了。能在皇帝的泰康殿动手,除了皇帝自己,还能有谁!”
“再想想近日来的变动,无论咱们叶氏还是周家,皆是两败俱伤,这最后得利的渔翁,又是谁!”
想明白这些,叶太后无力的笑了笑。“不愧是哀家的儿子。败了,哀家败了。你们,退下吧。”
皇后见太后萎靡不振,心里更是怕了。陈国公府事发,他们叶氏也逃不脱。私自养兵,罪同谋反。
太后身为皇帝生母,皇帝不会把她如何,可自己这个皇后,却是真的做到头了啊。
“太后,您不能啊,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怎么办啊。大哥,你快劝劝太后啊。”
皇后发疯一般的推搡着宁国侯。宁国侯一脸死寂的看着她,淡淡道:“没用了。”
正在这时,高德过来宣旨。
言,太子结党私营,豢养兵马,有谋反之嫌,今将太子贬为献王,于北宫思过,无诏不得出。皇后为六宫之主,勾结外臣,意图逼宫,手段毒辣,无德无才,即日打入冷宫。
皇后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一脸怆然的瘫坐在地。
武德帝和萧元璟行动迅速,不日功夫,便将所有罪证陈列众人面前。
陈国公及世子罪大恶极,即日问斩。陈国公府其余人等,尽皆流放。宁国侯为主使之人,判处死刑,宁国侯府一众人等,流放西北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入京。
萧云诗举报有功,皇帝亲自下旨,准其与陈国公世子和离,并加封其为护国公主。
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太子被废,京中各大势力却并未有所动作。因为一切来的出其不意,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老十七,叶氏倒了。朕这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萧元璟沉默片刻。“那是因为,倒了一个叶氏,还会有无数个叶氏前赴后继。只要有权力的诱惑,争斗,便永不休止。”
“是啊,历朝历代,都免不了啊。”
“皇兄,太子……”
“好了,你不用多说。太子什么样,朕心里明白。这孩子,可惜了。若非叶氏,此子倒也是可造之材。”
“眼下叶氏事出,群臣震愤。若不处理太子,难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将他囚在北宫,也是为了护着他啊。”
“皇兄明白就好。”
北宫乃是皇家一处行宫,废弃许久,一切供应自是比不上东宫,尤其隆冬之际,更是冷的厉害。
可萧云皓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坦。
不必与太后虚与委蛇,不必在皇后跟前装傻充愣。他终日坐在殿前,看着院子里那处梅树。
忽然兴起,摘了些许梅花捣碎了,弄成酱汁儿,想要生火做点梅花馅饼吃,奈何他锦衣玉食惯了,哪里懂得生火。
“云公子,快放着我来。”
萧云皓以为是幻听,呆愣了半响,直到人已经走到跟前了,他才呆呆问道:“你,你如何进来的?”
嫣儿抿唇一笑。“我早与你说过,我认得陆娘子的。”
萧云皓恍悟,笑了笑:“你来的正好,我们做些吃食吧。”
嫣儿利落的挽起袖管,捡了柴,生了火,见萧云皓一脸的惊奇,她心中竟有些小骄傲。
“嫣儿,进了这北宫,再出去,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我瞧着这宫殿挺好的,我长这么大,都没住过这样好的房子呢。等到来年春天,咱们在门前园子里开片地出来,种些青菜瓜果,等它丰收,咱们自给自足。那样的日子,想想就自在。”
“好。”
萧云皓心中也升起了几分向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比那耀眼的太阳还要夺目。
萧云诗瞧着殿内情形,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样,挺好。
工部尚书李哲被押解出京那日,迎面过来一个黑衣侍卫拦了囚犯队伍。
押解犯人的官差见那人身上腰牌,自觉的让开了路。
墨风走到李哲身边,笑了笑,低声道:“我家主子托我问问你,可还记得八年前那个如骄阳一般的冷家公子。”
李哲如临冰窖。思绪也随着墨风的话,回到了过去。若非自己一时贪恋权贵,又岂有今日之祸。奈何,悔之晚矣。
赫连城站在城门上遥望远方。
“少阳何时能启程?”
“殿下,眼看着就到年跟前儿了,冷公子最快也得年后启程啊。”
“嗯。”说着,似有想起了什么。“你瞧着,公主这两日,是不是瘦了许多。”
“的确是,瘦的很明显呢。这景亲王妃,还真有一手。”
赫连城眉梢微挑,他的决定果然明智。眼眸眯了眯,心下做了个决定。
“你说,赫连城同意开通大燕和东越的通商口岸,但他要与本王妃合作?”陆知暖眨巴眨巴眼睛,内心的雀跃亦是掩饰不住。
萧元璟捏了捏她的鼻子。“本王的爱妃,生意都做到外邦去了,爱妃,早前说过的,要给你男人撑起一片天,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我何曾骗过人。”
“那好,本王就等着了。”
赫连城得了陆知暖给的准信儿,心情大为畅快。东越本就是番邦小国,如今与大燕通商,虽要受其制衡,可同样的,也能提高东越百姓的生活水平。
闲着无事,赫连城便常往庆和堂听戏。
对于宫宴上赫连城大不敬的话,秦沅笙早有耳闻。如今萧云诗恢复单身,又是大燕护国公主,那赫连城若真有意,皇帝必会准其奏请,许她与公主成亲。
想到这儿,秦沅笙整个人都不好了。
梅沅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道:“师弟,若再不出手,你后半辈子就替了头发当和尚去吧。”
秦沅笙:“……”
转眼之间,便到了新年。许是因着年前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今年宫宴的气氛,有些许沉闷。
太子失势,叶氏倒台。六皇子一派,失了工部,又没得左相支持,气焰也熄了下去。
“老六,听闻你与左相韩大人长女已生育一子,不管如何,韩樱乃是左相的女儿,这身份也不低。其子是皇长孙,总不能流落在外。朕这就下旨,将韩樱赐为六皇子正妃,择日举行婚礼。”
萧云泽脸色不太好,但武德帝对他已经很失望了,他亦不敢触皇帝的眉头。
德贵妃显然也不高兴,原是想给老六配个世家贵女的,如今竟娶了个无权无势的正妃,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没了叶氏那些人,宫宴倒是清静,清静的索然无味。
“一转眼,都过年了。”陆知暖披着狐裘站在回廊下,看着无边的夜空,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暖暖,可是想家了?”萧元璟从后圈着陆知暖的腰身,手掌轻抚着她隆起的肚子。
“嗯,是想家了。”
萧元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小孩子总是喜欢过年的,除了好多好吃的,还能玩儿烟花。逸儿被菊韵裹成了球,带着沈文清在前院的空地里放烟花,放鞭炮,玩儿的不亦乐乎。
伴着砰砰砰的巨响,王府上空炸开了几道异常绚烂的烟火,逸儿玩闹的笑声也顺着风传来。
不知不觉的,就冲淡了陆知暖的思乡之情。
“阿璟,我们也去放烟花吧。”
“好啊。”
“新年新气象,明年一定会更好的。”
大年初一,陆知暖准备了好多红包,逐一给王府众人分发下去。
闻香馆今年的生意很是不错,分红也不少,底下做事的丫鬟小厮们得了不少的赏钱,都乐得开怀。做起事儿来,更是卖力了。
花灯节这日,萧元璟特意陪着陆知暖去街市上逛了逛。主街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陆知暖一眼就看见了在路旁摆摊的乔明心。
乔明心身上倒是有近百两银子,不过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想租一个铺面,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如今她自己单干,一应材料用具都要自己解决,没有盛合馆的合作,她也只能寻个普通瓷器铺子做一些简单的包装瓶。
乔明心最擅长彩妆的制作,眼下她的摊位上卖的是口红,腮红以及眼影三种。口红并非闻香馆店内旋转式管状包装,而是同寻常的胭脂一样,用小瓷瓶盛着。
相应的,这彩妆的价钱,自然也比闻香馆低了很多。
有些姑娘识得乔明心是闻香馆的工匠,又碍于闻香馆的彩妆较贵,故此,倒是时常光顾乔明心的摊位。
人各有志,陆知暖不强求。但她一个姑娘家,离家千里,本是来投奔自己,却落得这般境地,陆知暖心有不忍。本想暗中吩咐人照看几分,却不想,林君城早就安排好了。
也是,乔明心有今日,林君城要负绝大部分责任的,谁叫他没事儿偏去撩拨人家的。
看着乔明心坚毅的眸子,陆知暖终是叹了口气。
过刚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