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璟走后,陆知暖兀自坐在亭中喝着暖茶。其他几处亭子里,三五成群的聚成一堆,或谈诗词歌赋,或对弈,或品茗,倒是热闹的紧。
只是,往日里最欢脱的韩玉琪,今日却兴致缺缺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再瞧林君城和陆知睿,今日竟也规规矩矩的坐着呢。两人都是一副哀怨的表情。
陆知暖抿嘴偷笑。
她与赫连城所商谈的事儿,陆知暖自然没有告诉他们。就凭这两个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的人,若是知道了,难免被人看出端倪来。
再者,不告诉他们呀,也是叫他们好好体会体会,知道这份感情得来不易,便会倍加珍惜。为了弟弟的幸福,陆知暖可谓是煞费苦心。
宫宴快开始时,萧元璟方才随着武德帝一道回来。
及至太后及各宫嫔妃全都到齐,武德帝说了些祝寿的吉祥话,命高德献上寿礼。
太后笑眯眯的收下。
皇帝之后,便是萧元璟。自有宫人将寿礼奉上。陆知暖瞧了眼,原来墨管家准备的是一套前朝出土的玛瑙饰物,虽不甚珍奇,却也颇为难得,尤其是凑上一整套。
萧元璟见陆知暖看着那饰物,心里跳了一下。“暖暖喜欢这个?”
“啊?”陆知暖回头看了他一眼,瞧他紧张兮兮的,笑道:“若我喜欢,你还能抢回来不成?”
“你若喜欢,过会儿我就叫墨清去拿回来。”
陆知暖一噎,送出手的东西还抢回来,她可不想这么没品。“逗你呢,我就是瞅瞅墨管家准备了什么。”
萧元璟见状,着实松了口气。寻思着改明儿抽了空,陪她去府库看看,把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归拢出来,不喜欢的东西,再当做贺礼往外送。
“东越皇室献上千年暖玉一枚,恭祝太后福如东海。”
陆知暖放眼看去,那暖玉质地精良,微微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暖玉本就有强身护体之功效,长期佩戴,对身体的好处良多,更别说千年暖玉了。陆知暖托着下巴砸么着嘴,暗道可惜。
萧元璟瞧着她的神情,又朝身后的墨清使了眼色。墨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叶太后得此重礼,心情畅快了不少。“太子殿下费心了。太子来大燕多日,瞧着咱们大燕如何啊?”
“自是繁华昌盛,叫人流连忘返。”
叶太后抚掌大笑。“不知叫太子殿下流连忘返的,是我大燕的景致,还是大燕的人啊。”
赫连城如何不懂叶太后的意思,早前便已暗示过,大燕没有适龄公主,和亲的事,自是落在玉琪郡主头上。
叶太后提起话头,也是叫赫连城顺着这话主动提出求娶玉琪郡主。事后,武德帝也会按照事先约定,将玉琪郡主封为安和公主。
虽说武德帝不愿东越与东宫扯上关系,可关乎东界安危,东越和亲一事,无论如何都要妥当行事。
叶太后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可没想到赫连城接下来的话,叫她险些吐血。
“本殿下来京城多日,最喜庆和堂的戏,沁香阁的茶点,还有闻香馆的护肤品。早前在庆和堂听戏,偶遇一位美人,心中对其念念不忘。想着,若是能娶回东越去,必是人生幸事。”
“后来,本殿下差人打探了一番,得知此人乃是大燕的公主,心中甚喜。却不想,公主已嫁做人妇,心中感叹,恨不生逢未嫁时啊。”
前头的话,还没什么,可往后说下去,众人的脸色齐齐变了。
陆知暖先是懵了懵,随即心中暗笑,这赫连城,还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说的那公主,可不就是云诗公主。明知公主已经有了驸马,还偏生在此提及,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场上寂静片刻,随即便是叶太后一声暴喝。“大胆,赫连太子此举,也太不把我大燕放在眼里了。”
赫连城却是淡淡一笑。“太后息怒,感情这种事儿,谁又能把控呢。”
见赫连城越说越远,萧云诗脸色也白了白,她不过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哪里就上升到这种地步了。
武德帝心中也颇为不快,只是碍着东越的重要性,不好发作。
“赫连太子,你这是何意?我大燕诚心与你商谈联姻一事,赫连太子这么做,当真叫人寒心。”
赫连城仍是淡笑着朝武德帝拱了拱手。“皇上,在咱们东越,男女婚配须两情相悦,就算是已嫁作人妇的女子,只要夫妻不和睦,亦可和离,和离之后,婚嫁互不相干。本殿下初到大燕,对大燕礼教不甚相熟,闹了笑话,还望皇上恕罪。至于联姻一事,倒不如缓缓。”
见赫连城没有把话说死,叶太后和武德帝均松了口气。
“今日太后寿辰,该以太后为尊,本殿下的事儿倒也不急,左右也要过了年才要回东越去。”
武德帝见他说的诚恳,遂也不再提及。
倒是陆知睿和韩玉琪,这么会儿功夫,这心情就跟飘在大浪上似的,忽高忽低,煎熬的厉害。
赫连城抽空瞧了眼陆知暖,朝她扬了扬下巴,陆知暖心中好气又好笑,碍着人多眼杂,只飞快的朝他点点头,这协议便算是达成了。
萧元璟见她二人这般,心中略略吃醋,扯过陆知暖的小手在手中使劲儿揉搓的,搅的陆知暖心痒难耐,伸出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他这才罢手。
萧云澈安静的坐在席间,不多言不多语,他素来如此,旁人倒也习惯。莫雨澜一双眼只顾盯着萧云澈,见他时不时的偷瞄陆知暖,眼中满是情愫,心里更是嫉恨。
身边丫鬟见她情绪不对,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些,别漏了马脚。”
听着声音,说话者正是钟楚楚,只是改了装束,扮成了莫雨澜的丫鬟。
莫雨澜将手缩进衣袖,狠狠的攥了攥。“她不离开宴席,咱们如何动手?”
“我自有办法。你且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大皇子率先奉上寿礼,几位皇子也都跟着一一将寿礼呈上。陆知暖眼巴巴的看着,瞧着有新奇稀罕的物件,就啧啧两声。
萧元璟见她看上哪个了,就朝墨清使眼色,墨清嘴角抽抽着。心道,王妃的眼睛真是毒,她看上的,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若是不见了,叶太后怕是要发疯。
“启禀太后,九皇子特意为太后寻了一盒上好的太湖珍珠,遥祝太后万寿无疆。”
“九皇子真是孝顺,太湖珍珠虽不及南湖珍珠珍贵,可也是少有的珍品。能寻这么大一盒子回来,九皇子真是费心了。”端妃说道。
其余一众嫔妃也都眼馋的看着那一大盒珍珠,心中不免可惜。
秦清灵见状,更是势在必得。
叶太后瞧着珍珠,也是双眼放光。连连夸赞九皇子心思玲珑,寻思着九皇子不在宫中,贤贵妃难免想念,遂又破天荒的说了些好话,赏赐了贤贵妃些许物件。
九皇子萧云溪,三个月前,误食掺了毒的饭食,险些丧命。武德帝派人彻查,只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
九皇子中毒颇深,身子虚弱。老淮阳侯进宫求了武德帝,将九皇子带出宫,到西陇山拜师学艺。武德帝本不愿儿子吃苦,可想到背后还没有查出的凶手,也觉宫中不甚安全,便也由着老淮阳侯去安置了。
其余皇子虽忌惮淮阳侯府的兵权,可萧云溪年仅九岁,如今又离了京城,等到他日后回来,京中大局已定,便也少了几分忌惮。
九皇子之后,便有众位大臣开始献礼,叶太后本就贪婪,瞧着有珍奇异宝,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头去了。
紧接着,宫人鱼贯而入,上了酒菜,寿宴这才算是开始。
得益于如月楼得天独厚的优势,今次寿宴的歌舞场景也甚是美丽。借由光线的变化,或明或暗,美轮美奂,着实叫众人惊艳了一把。
叶太后更是满意,连连赏赐工部一应官员,叫底下官员受宠若惊。
陆知暖一直等着叶太后放大招呢,只是席间除了赫连城的小插曲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肚子有些饿了,瞧着山珍海味,虽不及萧元璟的厨艺好,勉强也算过得去吧。
她随便吃了几口菜,便有宫女送了酒水过来,离音倒了杯水,眉头一皱。低声与陆知暖说了句话。
陆知暖弯了弯唇角,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钟楚楚见状,松了一口气。与莫雨澜说了几句话,又悄悄退了下去。
“阿璟,我有些头晕,想先去休息休息。”
萧元璟被六皇子缠着敬酒,遂只叫离音和赵茹燕送王妃到淑兰殿歇息。叶芷柔见陆知暖离了席,眼睛飞快的转了一圈,也跟了过去。
淑兰殿离前殿不远,陆知暖离了前殿,越发觉得头晕起来。大半身子都靠在离音身上,由离音扶着往淑兰殿去了。
叶芷柔在后头瞧的一清二楚,摸了摸怀里的媚香丸,心生一计。
钟楚楚本想亲自出手,可瞧叶芷柔在前头鬼鬼祟祟的,便躲到一旁瞧着。
果然太子也往这边来了,叶芷柔走上前跟他说了两句话,太子不耐烦的应付了几句。
钟楚楚看的清楚,叶芷柔似是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太子衣袖中。
太子头晕的厉害,有些站立不稳,叶芷柔瞧太子身边也没有个宫人伺候,心里暗自高兴,扶着太子也往淑兰殿去了。
钟楚楚勾了勾唇。“陆知暖,你树敌太多,不用本小姐出手,自有这么多人想你死呢。”
叶芷柔瞧着陆知暖的贴身侍女从屋中出来,似是去拿什么东西,忙趁机将太子扶进了陆知暖的屋子,瞧陆知暖此时躺在床上,呼吸声有些重,像是已经睡着了。
便迫不及待的将太子扔到了陆知暖的床上,又生怕被人发现,赶忙离开了。
钟楚楚瞧这么顺利就得手了,眉梢得意的挑了挑,转身往淑兰殿的偏殿去了。
太子迷糊间,只觉浑身燥热,摸到身边有人,更是按捺不住了,陆知暖猛的睁开眼睛,用离音留给她的金针在太子虎口处猛的刺了一下,太子吃痛,幽幽转醒。
见床上的人竟是他皇婶儿,吓的他三魂六魄齐齐升了天。
“皇,皇婶儿!”
“别叫!”陆知暖皱着眉在他身上摸索着,吓的太子一动都不敢动。
“皇,皇婶儿,你要干什么,要是被皇叔知道了,我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啊。”太子都快哭出来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皇婶儿的床上,更不明白皇婶儿在他身上摸什么。
只是这屋中莫名的香气,叫他无端窜起了火。
陆知暖闻到了香气,正是墨离所形容的媚香丸的香气。半天寻不到,陆知暖有些心急。
“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