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查抄的护肤品,都是她闻香馆的包装。
陆知暖蹲下身子取了一瓶玫瑰纯露,包装,颜色,质地,都与自家的东西差不多。只是这味道淡了些。还有大量的其他鲜花纯露,无一例外,味道不同,定是掺了什么东西的。
冯则嘉眯了眯眼,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陆娘子,你还有何话说。咱们花着同样的高价钱,却买到了假货,陆娘子难道不该给个说法么。”齐少夫人咄咄逼人道。
“原来是假货啊,怪不得本夫人脸上生痘疮,还差点儿信了陆娘子的话,以为是自己没洗干净脸呢。”李夫人在人群中站着看热闹,朝陆知暖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脸的贱蹄子,为了挣钱,良心都不要了。”
“可不是,我得回家好好看看,别是买了假货。这日后啊,还真得掌掌眼,这可是擦到脸上的,若是毁了容,岂不是后悔一辈子。同样都是女人,怎么会有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呢。”周夫人恨声说道。
“这女人啊,就是嫉妒心太强了,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漂亮呢。这么下作的手段,真是害人不浅。”秦清灵也插了一句。
她相信这事儿一定会传到王爷那里,到时候王爷就知道陆知暖是个怎样爱慕虚荣又善妒的女子了。
陆知暖无视身后的谩骂,站起身,淡定的朝冯则嘉执了一礼。“民妇冤枉,这些东西乃是有人仿冒,绝非出自闻香馆之手,还请大人明察。”
不得不说,赵怀欣这次准备的着实充分,竟能收买盛合馆的人制造这么一大批包装瓶。还有这些与自家相似成分的护肤品,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吧。
“大人,查抄黑作坊时,逮捕黑作坊工人十余名,还有领头两人。小人到达黑作坊时,二人正在交接货物,准备运往府城,正好被小人拦下扣留。”
“带上堂来。”
随即,两名男子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这,这都是东家吩咐的啊。”
陆知暖低头看了一眼,这二位竟还是熟人。兴荣绣坊的小管事,周家兄弟,周兴和周武。
那二人说话间,还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陆知暖。
到了这里,陆知暖也不消再问了,周家兄弟在兴荣绣坊的地位不低,能收买周家兄弟倒戈,此事想要翻盘,也着实不易。
冯则嘉作为县令,却是必须将事情问个清楚的。“且细细说来。”
“这,具体的,小人也不知,只是咱们东家夫人说,陆娘子要再开个小作坊,叫咱们兄弟二人跟着盯着,说,这作坊里的货,都是销往外地的,因着本地闻香馆限购,东家夫人嘱咐我兄弟二人,切不可让人发现周村还有个作坊。”周兴说道。
“闻香馆打算在府城设立代售点,这批货便率先在府城售卖了。至于那货是怎么做的,我兄弟二人一概不知,工人都是陆娘子找的啊。”周武也补充了一句。
“带工人上堂。”
工人中领头的两人被带了上来,看到陆知暖,委委屈屈道:“东家夫人,被发现了。”
“大人,民妇从未见过这两人。”陆知暖说道。
“嘿,东家夫人,你不能这样啊,咱们都是替你做活的,是你叫咱们往护肤品里头掺水,咱们可谁都没说啊。前儿个还刚从盛合馆又订了一批包装瓶,这银钱夫人还没给结呢,都是我们二人垫付的,票据都留着呢,夫人可不能赖账啊。”
冯则嘉知道闻香馆的护肤品包装瓶都是在盛合馆订购的,每次都是直接找韩大掌柜。
“你胡说,本夫人前些日子已经订过护肤品包装瓶,且这几日韩大掌柜出门处理生意去了,本夫人断不会越过韩大掌柜去订购的。”
“夫人莫不是忘了,这批包装瓶是加急的,说是要上新品呢。便差小的去盛合馆找了钱掌柜,东西可是做不得假的。若不信,大可叫钱掌柜上堂对峙。”
“冯县令,事情已经如此明了了,人证物证俱在,陆娘子为了一己私利,私下开办黑作坊,将假货售卖外地。幸好如今只在府城流通,若是远销其他州府,咱们泽阳城的脸面,可就都被丢尽了。”吴刑书适合开口道。
“大人,小的清算一遍,此次闻香馆作假所得赃款合计白银四万两,数额巨大,情况严重。”县丞说道。
“大人,陆娘子着实可恶,把兑了水的护肤膏子卖高价,这不是欺负人嘛。”齐少夫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陆知暖。
那眼神恨不得要将陆知暖撕碎了了事。
陆知暖就不明白了,自己从未与齐少夫人有过过节,这位齐少夫人作何这样恨自己。若说只是单纯买到假货,也不至于这般,似有深仇大恨一样。
“依我看,闻香馆就该早早关门大吉,也省得祸害人。”李夫人说道。
“就是就是,查封闻香馆。”
“按大燕朝律法,造假者,那是要坐牢的。冯大人是不会姑息这等人的吧。”秦清灵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陆知暖的下场终于来了。
“大胆,公堂之上,谁准你们喧哗的,本官难道还不懂律法么,还需要你来提醒,秦三小姐,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陆知暖看着大家恨不得这就让闻香馆关门大吉的嘴脸,心底一阵冷笑。高声喊道:“大人,民妇不服,民妇冤枉。”
“你还有何不服?”吴刑书斥问道。
“民妇要状告盛合馆,违反条约!”
此言一出,众人又沸腾了。
“这明明是闻香馆的事儿,怎么又扯到盛合馆了……”
“陆娘子怕不是疯了吧。”
“陆娘子,你这话何意?”吴刑书问道。
“大人,民妇与盛合馆订购包装瓶,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的。我闻香馆的包装瓶式样,决不允许随便与他人使用。且,每次订购包装瓶,都是我家唐管事亲自与韩大掌柜商谈,每次订购的票据都要盖有民妇和韩大掌柜的的私人印章,这才算作数。”
“至于这位工头所说,民妇绝对不认。若是被韩大掌柜知道民妇越过他私下派人与钱掌柜订购包装瓶,这便算是民妇违反条约。试问,民妇明明可以通过正当渠道与韩大掌柜订购,又岂会冒着风险派这等人去盛合馆呢!”陆知暖说道。
冯则嘉点头。“陆娘子说的有理。”
“大人,不是这样,是夫人这次用的急,才派小的过去的。”工头说道。
“呵,再急,这事儿有唐管事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了。”陆知暖嗤笑。“再者,本夫人才刚从盛合馆订购完,乔家村作坊里包装瓶足够,本夫人什么时候缺包装瓶了。”
工头低头,眼珠子溜溜转,不知如何应答。
赵怀欣听了小丫鬟禀报的案情进展,也是眉头紧锁。百密终有一疏,若真如陆娘子所言,此事还需费一番波折。幸好韩大掌柜眼下不在清水镇,总能拖上一拖的。
冯则嘉眯眼看着工头,厉声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小的,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听从东家夫人吩咐的,至于什么盛合馆的,小人不清楚。总之,与钱掌柜订购包装瓶的票据都在,夫人若赖账,小人也没法子。”
“既如此,传盛合馆钱掌柜上堂!”
彼时的钱掌柜正在柜台前头扒拉算盘呢,韩大掌柜去府城处理生意上的事儿了,这几日都回不来。
钱掌柜瞅了瞅依旧忙碌的小厮们,暗道,这大掌柜果然有两把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大掌柜干倒。都十几年了,自己一直屈居大掌柜之下,就差这么一步。
若此事做成了……
钱掌柜正做着美梦呢,忽觉额头一痛,不知是谁扔了个石子过来,额头都打破了。
“他妈的谁啊,谁打老子!”
钱掌柜捂着额头朝门口瞪了过去,见是一青年男子,一身华丽衣装,正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呢。
“你谁啊?”钱掌柜没好气儿的说。
“韩煜呢?”那青年男子沉声问道。
“大掌柜去府城了,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青年男子不语,只在盛合馆里四处走走看看,时不时的摸一摸柜台上是否有灰尘。时不时的点点头,时不时的又摇摇头。
见小厮们还算勤勉,青年男子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许多。
“我说,你到底谁啊?”钱掌柜见男子衣着华贵,虽然被打了一下,可也不敢怠慢,万一是一单大生意……
钱掌柜正想入非非呢,忽见青年男子掏出一个印章来,钱掌柜狐疑的上前瞅了一眼。
这一瞅,可了不得。
“东,东东东,东家!”钱掌柜险些晕过去,他来这里十几年了,东家虽说也来往几次,可每次都是韩大掌柜接待,他还从未见过东家的面呢。
还寻思着日后若有机会,好好在东家面前表现表现。这回可好,钱掌柜咽了咽口水,刚才那态度……哎呦,毁了毁了,可毁了。
“你跟这儿干嘛呢?”
“我,小人算账呢。”
青年男子瞅了瞅外头的大日头,又看了眼钱掌柜,指了指柜台上的蜡烛。“大白天的,看账本还点蜡烛,你是不是瞎!”
钱掌柜闻言,赶紧吹熄了蜡烛。
青年男子又拿起账簿看了看,皱皱眉头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瞎,记账需要写这么大字么,这下面还有这么一大块留白,你当东家我开金矿的,容得你这么浪费!”
钱掌柜一边擦汗一边上前赔罪。
“还有这茶,也是上好的碧螺春,你就不能多泡几次么。”青年男子又指了指刚刚清理出来的茶叶,捻起来闻了闻。“这浓香,至少还能再泡三次。”
“是是是,东家说的是。”
“还有那抹布,不就是破了个洞嘛,怎么就不能接着用?”
“还有还有,刚刚那人所买器物拢共一百五十三两七文,谁准你私自做主,给他抹了两文钱的!两文钱不是钱吗?东家我这里那里,哪里不是要成本的!”
“是是是,是是是。”钱掌柜已经冷汗淋漓了。
都说这大东家是铁公鸡,抠的要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青年男子还要继续挑刺,忽听门外官差喊道:“冯县令传钱掌柜上堂。”
青年男子瞪了钱掌柜一眼。“你惹什么事儿了?上公堂要交银子的,你不知道么?”
钱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