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徐渭便起身告退了。
陆知暖寻思寻思,问道:“萧元璟,徐大人这样,不算是贪污吧。”
“这算什么贪污,最多就是有些,不太地道。”
“徐大人还真是有趣儿,我原以为天下名士,都是极重规矩的。”
“凡事都要懂得变通。你知道徐大人赚这么多钱,会做什么么?”
“什么?”
“建学堂。”萧元璟说道。“大燕朝虽说国富力强,可穷苦百姓也不在少数。一遇到灾情,就会有不少的流民。也有无数稚子幼儿无家可归,或行乞,或卖身为奴。”
“徐大人是想叫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能去进学,就算学不成,至少也能知书识礼,不至于误入歧途。”
“京城原本有善堂,只是后来,那善堂被改成了学堂,还有教书的先生,所有没钱念书的孩子,都可以去学堂。我曾派人调查过背后之人,发现竟是徐大人。”
“所以,我猜测,依照徐大人的品性,这钱,定是用来建学堂的。”
陆知暖点了点头。“若天下官员都如徐大人这般,百姓的生活定会十分幸福。既然如此,日后我闻香馆也会拿出些盈利来做善事。”
萧元璟看了眼陆知暖,说道:“若天下商人都有你这般觉悟,大燕朝每年饿死的人数至少也能少个三成。”
陆知暖狗腿的说道:“若天下王爷都如你这般爱民如子,那可真是大燕朝百姓之福啊。”
萧元璟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大燕朝,就本王这么一个王爷……”
一间黑漆漆的暗室里,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将两道人影拉的老长。
“可有探出景亲王如今到底如何?”说话之人是一个男子。
另一边站着的,是一位美艳女子,那女子眯了眯眼,说道:“景亲王府守卫森严,主院我根本靠近不得。”
“所以,是一无所获咯?”
“呵,你该知道景亲王的本事,这怪不得我,你手下那么多能人异士,不也是什么都查不到,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大老远把我从清水镇调来了。”
那男子似是习惯了美艳女子说话的语气,只淡淡一笑,说道:“枉你自称罗刹鬼医,常以下毒于无形彪炳,却也拿景亲王府没辙。啧啧,既然你也如此没用,那就趁早滚回清水镇吧。最近那边,可是不太平啊,看看你手底下到底养了些什么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子气怒,冷哼一声,瞄了眼墙壁上的画像,嗤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她,真是个痴情人儿啊。只是,人家到死,都不知道还有您这位爷恋着她。”
“滚出去。”
女子轻轻一哼,转身离了暗室。
那男子轻抚那副画像,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寂静的暗室中,只余幽幽一声叹息。
绵延悱恻,似柔情无限。
张老爷经这一次事儿,更是颓废不已,眼看着头发一夜间白了。“完了完了,张家这是要完了啊。”
“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黄德中就连屁都不放一个?茶楼戏楼被封,如今,咱们张家半数的田地就这么无缘无故被那个什么柳家给占了,再这么下去,就等着张家倾家荡产吧。”张永真怒道。
“那钦差大人亲眼看着呢,黄大人也没法子啊。”
“哪次出了事儿不是叫咱们张家自己扛,他除了骂爹,什么时候给出过主意了。”
父子二人连声叹息,门外管家又来敲门。“老爷,有货到。”
张老爷挥了挥手,张永真去开了门。门外又是三口大箱子。
张永真敲开了石门,里头大汉毫不客气的命人将箱子抬进去,又说了句:“还缺两个,抓紧时间,别让上头等的太急。”
张永真心里忿忿。“就连一个奴才都敢跟咱们叫板,爹,孩儿真是忍不了了。”
张老爷叹了口气,道:“永真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张家虽说不差钱儿,可到底是商户,地位低下。黄大人答应过爹,若主子事儿成了,就给永真一个官身。爹也不求别的,就只求永真你能出人头地。”
“爹,我知道爹都是为了我好。可我实在不愿意看着爹整日像个三孙子一样被那黄德中辱骂。如今咱们张家已经失了大半家业,他黄德中若有本事叫咱们张家再度恢复,那就继续跟着他干。若不能,也别怪咱们张家不义了。”
“永真,你要做什么?”
张永真低首与张老爷耳语几句,张老爷闻言大惊。“永真,真要如此么?”
“那就端看黄德中怎么做了。”
陆知暖自得了地契之后,倒也没有多大动作,毕竟到手的大多数都是良田,用来种花委实有些浪费资源。故而,只派了唐禹过去交接了一下,将平日的租子降了些,依旧叫那些人好生种田。
农户们对此,感激不尽。
至于手头的山地,原本被种了些桦树,陆知暖留着又无甚用处,便叫唐禹出去打听打听,将这批桦树卖掉,等到卖了树,再将那山地翻一翻,才能种花草。
也只有两百多亩空的荒山,一直无人开采,陆知暖便叫人先将那片山收拾出来。
自打徐渭从她这里拿货之后,那护肤膏子虽然是卖出了天价,可也是供不应求。若再不扩大种植,可就真的供不上卖了。
可笑的是,陆知暖今日竟收到了莫娘的来信,信中一点儿不客气的朝她索要护肤膏子。
陆知暖只笑笑,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儿。莫家不是在京里数一数二的么,拿钱买呗。
莫娘见陆知暖迟迟不肯回信,更是气恼了。京城里,那护肤膏子都被炒到了上百两,她莫家不过是个三流世家,哪有那么多银钱去买。她隐晦的向表哥提及,表哥竟丝毫不为所动。
莫娘气的直跺脚。“你不叫我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那假冒柳家的人,可找到了?”说话之人正是先前出现在暗室中的罗刹鬼医,韩幽。
“还……没有。”
“真是废物!那些买地的人呢?可有仔细查探?”
“属下挨个搜查,却全然查不到底细,那些人买完了地,就突然间消失了。”
韩幽深吸一口气,又道:“清水镇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
“除了有几位大人物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哦,就是庆和堂突然火了,然后,然后周管事请了给庆和堂写戏的陆公子,结果……”
“庆和堂……”他们暗中调查庆和堂,这么多年了,却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也不知道庆和堂到底是哪方势力。韩幽一时间也找不到头绪。
“如今钦差大人在这里,大家都消停一阵子,手头的事儿,暂时先搁置着,这个时候,千万别捅出大篓子来。”
“是。”
张家吃了这闷亏,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萧元璟倒也沉得住气,终日跟在陆知暖屁股后面,逛逛花圃,然后饶有兴致的看她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如今这徐大人,长公主都在清水镇,张家偃旗息鼓,没有动作。眼下这事儿僵持着,若是久了,徐大人回了京,这事儿就不好办了。”陆知暖说道。
“那就,再烧一把火吧。”
“要怎么做?”
萧元璟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院外有人大喊。
“陆娘子!”
陆知暖听了一耳朵。“是刘老赖。”
她还有些疑惑,往常刘老赖都是找墨风,怎么今日一大清早的突然来家里了。
刘老赖火急火燎的跑进了院子,一口气儿尚未喘匀,急忙说道:“陆娘子,英杰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
“是啊是啊,昨儿个小樱桃染了风寒,我去药铺抓药,就没赶上去学堂接英杰。到了下学的时辰,我就在巷子口等了会儿,就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还以为是英杰贪玩,误了时辰。可直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
“我赶紧去平日与英杰玩儿的好的人家去问问,结果人家都好好的在家呢,还说下学的时候还看见英杰了。可我,我昨儿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陆娘子寻个主意。”
“那日墨清来报,说最近总有人口失踪,只是上报官府,却无人理会。”萧元璟说道。
“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为男子,基本上都是青壮年和幼童。”
陆知暖皱了皱眉。“青壮年,和幼童?幼童倒是容易拐卖,可抓了青壮年有什么用?”
“对了,我听说那青峰山上有个土匪窝,穷凶极恶的,会不会是他们抓了人,青壮年充当苦劳力,给他们开山。幼童就转手卖钱了。”刘老赖说道。
“土匪?”陆知暖寻思着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清阳县的驻军不管剿匪的么?”
萧元璟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青峰山上的土匪横行这么多年,官府却不闻不问,是为何?”
陆知暖猛一回神儿。“官匪勾结!”
刘老赖一听,吓的瘫坐在地。“陆娘子,这该如何是好啊,若英杰真的落到土匪手里,那还有活路么!”
“刘老赖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说话间,墨风回来了。“诶,刘老赖,你怎么在这儿?乔二狗还在巷口等你接着赌呢。”
刘老赖啐了一口。“爷爷我哪有功夫搭理他。”
“乔二狗?”陆知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乔二狗突然就有钱了,墨风,你派个人去盯着他,看看他哪儿来的钱。”
“你在怀疑什么?”萧元璟问道。
“我也说不上,只是觉得奇怪。至于青峰山那边……”她看了眼萧元璟。
“放心吧,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