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林吃了这么大闷亏,心里着实不爽。在炕上翻来覆去半天,想了想,起身去了镇上。
张家,乔玉林找到张永真一通倒苦水,张永真一听,立刻跳起来要去收拾陆知暖。
乔玉兰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心中冷笑。她筹谋许久才得到张小姐的信任,达成共识。如今乔玉林一句话,就能让张永真恨上陆知暖,真是可笑。
“大少爷,依玉兰看,想要收拾那贱人,来硬的不行,也不能暴露咱们。那小贱人警醒着呢,有了前几次的事儿,她防备咱们防备的紧,咱们不如,借刀杀人。”
“如何借刀杀人?”
乔玉兰低声说了几句。
张永仙在旁一听,道:“不行,怎么能害了四公子的名声呢,绝对不行。”
乔玉兰又道:“大小姐,您听玉兰说完。说句不中听的,这清水镇上爱慕冷四公子的女子不在少数,只要咱们放出话,说那小贱人有了相公还不安分,屡次勾引冷四公子。”
“如此一来,那些爱慕四公子的女子必定将陆知暖视为眼中钉,不用咱们出手,自会有人收拾她。恰当的时候,咱们再添一把火,保准儿叫那小贱人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玉兰这办法可行,到时我回村里说道一番,正好几个族老对那小贱人也有意见,你再叫那个嫣儿在陆娘子相公跟前吹吹风,只要他相公出头,陆娘子这通奸罪一定,一个沉塘就能了事儿。”乔玉林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
张永仙虽仍有芥蒂,可若能除掉陆知暖,也算好事一桩,正好,还能诈一诈背后都有哪些不要脸的女子惦记她的四公子,等腾出手来,她一个一个的收拾。
商量完这事儿,乔玉林一脸轻松的出了张府,果然,张少爷很好用嘛。
陈玉朗自从收到一封匿名信后,坐立不安,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张府外头去守着,当他看到乔玉林红光满面的从张府出来时,这才彻底信了。
怪不得张少爷这么长时间都不去清平馆,原是有了新欢了。以往张少爷这么宠他,都从未带他进过府里,这个狐狸精凭什么!
“乔秀才,咱们走着瞧。”陈玉朗一脸阴鸷。
兴荣绣坊里,冷少阳正在后堂看这个月的账簿,与去年相比,利润整整翻了一番。
孟掌柜在一边一脸笑眯眯的,说道:“这陆娘子还真是个妙人儿。”
冷少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抬头看着屏风,屏风那边是空空如也的桌椅。
陆知暖从来都不知道,这扇屏风很特殊,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从外面却只能看到屏风上的画。
“她……陆娘子很久没来了吧。”
“是啊,自从出事后,陆娘子有事儿都是派唐禹过来。”
冷少阳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的失望。
“少东家,不好了不好了。”六子急急的跑了进来,却在屏风外止住了脚步。
“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孟掌柜呵斥道。
六子咽了咽口水。“大事儿啊,少东家,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流言,说那陆娘子不检点,有了相公还勾引四公子,还说,还说每次那陆娘子来兴荣绣坊,是想爬四公子的床!”
“什么!真有这事儿!”孟掌柜也不淡定了。
“是啊,外头都传疯了。还有许多女子联合起来,说要将陆娘子浸猪笼,总之,她们说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冷少阳霍地站起身。“荒谬,简直荒谬!”
同时得到消息的冷夫人差点儿晕了过去。那可是景亲王妃!
“快,快备车,去乔家村。”
对于冷夫人每次都是突然出现,陆知暖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笑着迎了过去,道:“夫人这时候来,可是货船就要出发了?正好,东西已经备齐了。”
“不是,哎,这事儿,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知暖见冷夫人一脸忧色,还时不时的瞄一眼萧元璟。问道:“冷夫人这是怎么了?有难事?”
冷夫人心一横,将镇上的流言说了出来。
“就这事儿?”陆知暖笑道。“我早知道了。”
冷夫人愣了愣,又看了眼萧元璟,见他面色如常,心里也是有些糊涂。这么大的流言,关乎景亲王妃的名声,这二位怎么如此淡定。
“冷夫人放心,不过区区流言罢了。你不去理会它,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这流言来势汹汹,怕是一时间不会消停。陆娘子还是及早应对才是,哎,也不知这背后是谁在撺掇。”
“还能有谁,左不过就是张家咯。不过冷夫人说的是,想要制止这个流言嘛,那就用更大的流言来掩盖。”
“更大的流言?”冷夫人被她弄的越来越糊涂了。
“冷夫人无需担心,只等着看戏便是。”
冷夫人见当事人都不急不躁的,自己再多言,反而惹人厌,小坐一会儿,便打算告辞。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王七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儿的说道:“夫人,不好了,四公子他,他露面了,就在绣坊门口。”
冷夫人闻言大惊,急急跟着王七往镇上去。
陆知暖不明就里,露面?什么意思?至于这么急?
“唐叔,备车,去镇上看看。”
说着,回屋子里换了身衣裳,再上车时,发现萧元璟已经等在车里了。
陆知暖蹙眉:“镇上人多,万一有人认出你怎么办?”
“我不下车。”
陆知暖眯眼看了看他,说道:“萧元璟,你不放心我?担心我被冷四公子拐了去?”
萧元璟咳了咳。“只是去看看热闹罢了,传闻中惊为天人的冷四公子,八年未曾露面,我只是好奇。”
陆知暖撇撇嘴。“王爷啥时候这么八卦了。”
萧元璟不答话,只催促唐叔快些赶车。
陆知暖白了他一眼,真是小心眼儿的男人。
镇上兴荣绣坊门前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陆知暖的马车完全挤不过去。唐叔绕开主街,拐到旁边巷子里,陆知暖带着萧元璟从后门进了兴荣绣坊。
“天啊,这是冷四公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肯定是假冒的,这只死肥猪怎么会是四公子。四公子俊美无双,仙姿出尘,岂是你这等人能冒充的。”
“就是,快滚进去,别辱了四公子的名声。”
“……”
众人恶语相向,冷夫人气极。
“难不成本夫人还能认错儿子。”
“诸位,在下确是冷少阳,因多年前染病,毁了容貌,故而不愿见人。今日出面,只因传言太过荒谬,在下与陆娘子从未见过面,又岂是大家谣传的那样。更何况,凭在下这副样貌,就连诸位都看不过去了,何谈勾引一说。”
冷少阳的声音像是被阳光洗涤过一般的干净清爽。可只有懂他的人才知道,他说这番话,心里该是多么痛。
“是他,是冷四公子,他的声音我记得,还是这般好听。”其中一女子说道。只是看了冷少阳这幅尊容,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众女子见昔日梦中情人,如今竟是这幅丑样子,只觉得一阵羞恼。纷纷向后退,生怕冷少阳脸上的痘毒会传染给自己。
“诶,这传言到底从哪儿传出来的,就这幅样子,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上赶着去勾引的。”
乔玉林混在人群中看热闹。他本就是读书人,惯常总会有人拿他们与冷四公子比,就连书院的山长都十分推崇冷四公子。
有不少读书人心中不甘,乔玉林也是如此。今日看到这样的热闹,别提心里多痛快了,早就忘了当初捏造这个流言的目的了。
“哼,不过就是个骗子,呸,还英俊潇洒呢,连猪头都不如。”
乔玉林啐了一口,跟着身边的人一起附和着。忽然间只觉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永仙听说冷四公子出面,忙不颠儿的从张府赶来,当看到冷少阳的真容时,她疯了。
“怎么会,你不是他!不是!他是那样风雅俊秀,温文尔雅,怎么会是你这满脸麻子的死肥猪!”
“哈哈哈,怎么会,我这么多年的期盼啊,冷少阳,我倾心你多年,到头来,你竟是这幅鬼样子。你这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丫鬟们见势不妙,连拖带拽的将张永仙给拽了回去。
书院教书先生,还有清水镇的文人墨客听闻冷四公子再度出现,也纷纷出来围观。
见到冷四公子真容,大失所望。纷纷指责冷四公子沽名钓誉。
冷少阳就站在那里,任凭大家攻击谩骂,他只无声淡笑。
就因这一副皮囊,他龟缩了八年不敢见人。
就因这一副皮囊,众人忘却了他当年连中解元,会元,受大学士徐渭青睐,是何等风光。
就因这一副皮囊,他与殿试失之交臂,未婚妻子背叛,更连累安国公府遭世人嘲笑。
呵,不过一副皮囊。
他已是人不人鬼不鬼,又何必连累无辜。
那样的女子,不该被流言所累。
他抬头看了看刺目的阳光,八年了,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在阳光下。
谩骂何妨,嘲笑何妨。
陆知暖在门口伫立许久,她没想到,冷少阳为了制止流言,竟用了这种方法。
的确,这是更大的流言,让整个清水镇都沸腾的流言。
犹记得初见,她为那流水般悦耳的声音倾倒。
她在心中描摹他的样貌。
这样的人,必是儒雅清俊,温润如玉。
今番再看,方听的出他如玉的声音里隐藏的清冷和孤寂。
让人心疼。
“我可以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