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嘉在大光寺里休养。

端懿公主珍惜着这稀有的能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几乎每日都与她待在一起。

苏素只在早晚各自为李柔嘉诊一次脉，其他时间并不去打扰她们两人。

李柔嘉内心很感激苏素，所以在最后一天晚上，特意邀苏素前去。

为了避嫌，她并没有邀请司焱煦。

“郡主……柔嘉，你找我？”

苏素刚开了个头，被李柔嘉一瞪，连忙改口。

“这些是给你的。”

李柔嘉有些别扭地掏出一个包裹，塞到了苏素手里。

尽管她很感激苏素，可想起从前的事情，加上她向来不擅长柔情，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苏素倒是了解她的为人，并不以为意。

只是接过包裹来，发现里面沉甸甸的，还像有什么东西叮当作响。

打开来一看，却是一堆一看就很华贵的金银首饰。

李柔嘉也真是暴殄天物，随便塞到了一起。

苏素有些好笑地塞了回去：

“你不必如此。”

“你，我……我当时，也没准备，这些虽然是我从前用过的，但母亲说，也算是值些钱，我现在身上只有母亲留给我的银票，想来你也不缺银子，况且送银票也太俗气了……”

李柔嘉语无伦次地说了这些，她一旦卸下心防，倒是坦率得可爱。

苏素正想笑，李柔嘉却又撅嘴：

“你别嫌弃我就是。”

“谁又敢嫌弃你了？”

苏素无奈：

“虽说你身上有银票，可到时走南闯北的，也要些能变现的东西，有备无患为好，再说了，你之前也见过我的，我也不热衷这些东西，你留着备用总是好的。”

李柔嘉扁了扁嘴，不知嘟囔些什么，苏素仔细一听，却是在说：

“就知道你不喜欢这些。”

她忍不住笑出声：

“你可真是，我做这些不为了让你谢我，也不是为了你的首饰，你就好好的吧。”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些！”

李柔嘉急了，扭脸不看她，半晌才道：

“我只是心里觉得……”

之前李柔嘉那样对苏素，苏素还肯不计前嫌帮她，她心中自然有些过意不去。

苏素明白李柔嘉的心思，却不愿点破她。

说到底，她之前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却因此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这代价与苏素和司焱煦却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苏素不过是想弥补一二罢了。

“别说这些了，你还不如想想留些纪念给端懿公主。”

为了转开李柔嘉的念头，苏素说起她的母亲来。

李柔嘉却叹气：

“我的所有物件都是母亲给的，我又能留些什么纪念？”

苏素突发奇想：

“你不是要跟沈大家四处去吗？到时让沈大家教你几招也好，你可以亲手做给公主。”

见苏素极力为自己筹谋，李柔嘉眼中有些发热，只是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苏素安抚了李柔嘉一阵，这才回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司焱煦早早过来唤醒了苏素：

“你不是想见沈怜碧吗？”

他还记得之前苏素听说了他和沈大家的故事之后，十分吃味的样子，特特前来向苏素报告。

对于能把一门技术使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女子，苏素向来是敬佩的，所以也早早起来等候沈怜碧的光临。

不一会，端懿公主带着轻装简行的李柔嘉，也来到了她的房中。

一时倒是默默无言。

众人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夏至便带着一名带着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的身段婀娜轻盈，身材娇小，只是脸上被帷帽挡住，看不出面容如何。

但她的衣着却不像苏素想的那样精致，反倒十分简单典雅。

沈怜碧揭下帷帽，第一眼在苏素身上转了一圈，立刻笑了：

“想必这位便是安平县主。”

“见过沈大家。”

苏素忙起身回礼，又跟她介绍了众人。

沈怜碧长得秀美，举止文雅，端懿公主本就久闻她的大名，一见真人，更是心生喜欢：

“难怪煦儿让我把柔嘉托付给沈大家，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沈大家这样的气度，却是让人心悦。”

“公主谬赞了。”

沈怜碧唇角一弯，却并不因公主的称赞而沾沾自喜。

苏素一想，也是难怪，多少贵人哪怕是皇室，想要求沈怜碧一件刺绣尚且不可得，她自然是不会为一点小事弯腰的。

端懿公主却不在意，反倒更加钦佩了：

“想必柔嘉的事，煦儿都跟沈大家说了，今日我也不瞒沈大家，柔嘉这性子跳脱顽劣，实在需要好好磨一磨，让她跟在沈大家身边，哪怕能学得半分真传，也是得天之幸了。”

苏素偷笑着瞄李柔嘉，端懿公主这话倒是大实话。

李柔嘉因惦记着苏素昨晚的话，也不反驳，倒是朝沈怜碧福身：

“柔嘉愿跟随沈大家左右。”

沈怜碧方才一边说话已经一边打量了她许久。

关于长平郡主的轶事，她不是头回听说了，加上后来司焱煦也告诉了她一些。

虽说司焱煦肯定不会对他人添油加醋，可李柔嘉的经典案例太多，叫人难以忘怀。

没想到今日一见，倒是令人意外。

看来这李柔嘉因为吕府一事，重生了一回，整个人也脱胎换骨了。

沈怜碧笑着扶起李柔嘉，柔声道：

“厉王殿下将你托付给我，我自会好好照顾，只是说到追随左右，针线一事，却不像世人想的那么简单，入门尤其不容易，出门在外，观花看鸟时有，餐风露宿也是有的，你可怕苦？”

李柔嘉深深回望了端懿公主一眼，又看到笑着对她点头的苏素，才回头坚决道：

“柔嘉不怕苦，只怕没有机会报答母亲。”

“好，好。”

她这番话颇得沈怜碧的心。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无法在京城逗留太久，柔嘉这就随我启程吧。”

眼看李柔嘉就此要离去，端懿公主虽心中明白，却还是难免眼眶微红。

李柔嘉回头抱了抱母亲，又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哎，柔嘉带上这些。”

苏素连忙把昨夜准备好的各式小药罐拿出来：

“说法上面都有，我就不多说了，你带上吧。”

“苏素。”

李柔嘉定定看着她：

“大恩不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