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闷赶紧把他拦下来,好说歹说,南国死也不从,一边走一边说:
“放开,再拦着我死给你看,你他妈怎么不演个《七仙女大战霸天虎》呢?看来你这脑子吃不吃药也一样糊涂。”
“可以呀。”
老闷郑重其事,表示说只要融合地巧妙,没什么不能商量的,这年头,不就讲究一个混搭嘛,潘金莲都能爱上武松,武大郎怎么就不能有春天?
南国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这出戏要是报上去就相当于是他的诊断证书,这辈子也别想离开疯人院了。
实在是理解不了老闷的艺术追求,南国也不想再掺合,这次展演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现在又这么胡扯,哪还愿意再跟他瞎胡闹。
老闷死死抱住南国的大腿,南国怎么也挣脱不了,气呼呼坐下来,傻子倒不介意,好像对老闷的提议很是赞成:
“好,我要演国王。”
“你演个蛋!”
南国瞪了一眼傻子,心想也就是傻子,除了他也找不到别人了。
老闷让南国别激动,讪笑着安抚他,南国捂着脑袋想死的心都有了。
“换一个,不然我绝对不答应。”
“那换你说的,你演七仙女,我演霸天,傻子演虎?”
南国在考虑怎么脱身才好,老闷又解释说他是想融百家之长,把古今中外一些有名的剧目融合到一起,排演一出惊世大作。
这是老闷长久以来的心愿,他一直有个影帝的梦,奈何在疯人院里这个梦想一直处于真空包装的状态,这次话剧展演算是激发了老闷的动力,让他的梦想得以生根发芽。
南国还是无法认同,他觉得除非牛博士是个缺心眼,不然这种剧目肯定无法过审,初赛就得给他们筛成渣滓扔垃圾桶里去。
老闷很是感慨,在南国好言相劝下终于是同意改个剧名,内容有待商榷,但中心思想不能变。
“那你说咱演什么,反正不能偏离核心价值观,不然不让上架。”
南国觉得老闷的价值观也有待商榷。
“咱们就演《唐明皇》吧,或者《大唐悲歌》,就这两部话剧我还看过,别的一时半会也商量不出来结果,初赛的准备时间就三天,哪有空再研究。”
老闷琢磨了一下说:“怎么演?我不懂唐史啊,咱们三个演得了吗?”
南国琢磨了一下《唐明皇》,这个话剧的出场人物他们三个凑合一下应该也行,这就开始构思剧情。
“我演唐明皇!”
傻子郑重其事,好像对这个角色的有着独到的见解,他志在必得。
南国觉得也行,这出京戏改成话剧的话,唐明皇的唱词肯定不会太多,端坐在那由旁边的妃子去唱就好了,主要讲宫廷斗这么一段历史故事,不用太多技巧,傻子演一个傻坐着的皇上倒也正好,省得他惹事。
“行,那老闷你···”
南国望向老闷,老闷托着下巴好像在沉思:
“我觉得这样太单薄,不能凸显出咱们的艺术理念,还是要多一点其他元素,以及对历史的深刻阐释才足够丰满。这样吧,我来演个罗密欧,以西方人的角度来分析咱们这个古代艺术文化。”
南国咽了一下口水说:
“你···你就演魏忠贤吧,我豁出去了演妃子,我来唱,你俩主要负责动作和剧情。”
老闷死活不同意,他觉得自己老当益壮,演个老太监未免有些屈才了,南国以死相逼才让他暂时克制住了表演欲望。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才算商定下来,老闷来演魏忠贤,但要有一定的创新。
所以他演的魏忠贤没有挨那一刀,而且精通多国外语,是个标准的绅士,在唐玄宗身边励精图治改革创新,辅佐君王千秋万代。
南国演妃子,本本分分,但最后和唐玄宗的那出宫闱戏,出于道德层面的考虑给酌情删除了。
他们这出话剧主要讲述了魏忠贤辅佐君王,唐明皇一生劳苦功高,可他的压力在常年朝九晚五的工作中得不到释放,最终患上了帕金森症,只能躺在龙椅上,生活不能自理,衣食起居全都要靠李妃娘娘照顾。
李妃娘娘由于常年深宫寂寞冷,看到魏忠贤一表人材风流倜傥,于是暗送秋波,魏忠贤则在人臣帝礼和儿女情长的煎熬中辗转反侧。
最终,俩人没能控制住对彼此深深的眷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婚后的生活远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美满,魏忠贤他妈不喜欢李妃娘娘,婆媳之间冲突不断···
南国拿着商定好的剧本,看了一遍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品了一回,这才抬起头:
“要不咱退赛吧。”
老闷赶紧把剧本抢过来说:“那可不行,都报名了,我这就去申报,下午四点就截止了。”
南国有些踌躇,老闷不给他商量的余地,带着剧本就跑向了食堂大厅,南国认为这场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家庭伦理剧是不可能参赛获奖的。
那十张拼图,看是跟自己无缘了,好在不太在意这些,但愿老闷的剧本直接被打回来,这样也好让他死心。
南国抑郁地和傻子坐在草坪上,老闷一会的功夫就回来了,意气风发,这让南国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把剧本收下了吧?”
老闷点点头,兴高采烈地说:“成了!可以排练了,评审的医生说咱们这个话剧很创新,和韩剧有得一拼。现在拍戏不都这样嘛,西游记都能拍成爱情片,唐明皇怎么了,唐明皇也是人呀,他家不吃豆瓣酱的?”
南国吞咽口水的动作彰显了他的绝望,于是不甘心地又问:
“这···他们就没···骂你?”
本想说为什么没把老闷送去电击,南国觉得只有电击才能让老闷清醒一些,老闷毫不在意:
“去去去,骂我干什么?你是没看到那群疯子,出的剧目比咱们还扯淡,胡老大剃头那剧本一递上去,医生当着他的面就给撕碎了,咱们可不能轻言放弃,那话怎么说来着,黄金剧本啊!可不能浪费。”
南国觉得有必要看看其他人的剧本了,这场话剧展演绝对是“精彩纷呈”!
想到这,南国挣扎着最后和老闷沟通了一下,还是没用,老闷执意要把这部话剧给演好。
只能陪着俩人开始胡闹了,南国无可奈何。
话剧的提要很简洁,但剧情很大气,演绎的方式也很有特色,傻子一开演就躺在地上生活不能自理了,南国掐着兰花指,老闷杵着文明棍,三个人一唱两喝这就开演了。
也是给平淡无奇的生活来了点佐料,南国从起初的抑郁慢慢转变成了乐在其中,他觉得这部话剧能不能参赛拿奖无所谓,所阐释的离经叛道也无关紧要,好玩就行。
一直到了晚上,警卫来驱赶,三个人这才起身回到病房,傻子从地上坐起来结束不能自理的状态,老闷带着南国回到了病房。
到了病房也没消停,老闷已经出神入化了,开始刻苦攻读起了剧本,南国也已经渐入佳境,坏事到了一定程度反而会让人心生向往,反正都这德行了,倒要看看能演出什么花活儿来。
“噢!我的李妃娘娘,愿那西天正路的上帝,也在瑶池祝福我们,这场婚礼不是仪式,它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开始···”
“噢!罗···不是,贤儿,姑姑在古墓里的那些年,已经尝尽了人间疾苦,愿这场婚礼,给予我安慰···”
“噢···娘娘!”
“噢···贤儿!”
“噗嗤···”
病房地上的“唐明皇”吐了一口白沫,深刻阐释了三人间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南国和老闷按着剧本抱在一起,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小护士和警卫惊恐地看着难过,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佯装镇定的小护士这才咳嗽着说:
“嗯···李大夫说的没错,他这个病症,确实得多电几次。”
说完,警卫把束缚椅推了过来,南国脸红过后,看到了那张椅子,表情也从玩笑转变成了抑郁。
再怎么插科打诨,李柏日也没有放过自己,南国坐到了椅子上,被推向了混沌的黑暗中。
老闷支吾着站起来,把水给倒好,南国回来之后要喝点水,这是惯例。
南国被送到了电击室,今天的电击室不同以往,除了李柏日,地上还趴着一条狗。
那是一条脏狗,浑身发臭,毛都炸开了,正在舔舐着地上的骨头,看到有生人到访,这条狗不住地狂吠,眼珠子通红,看着就不像宠物。
李柏日按部就班把南国绑好,南国一言不发,神情有些狠毒,他想到了李柏日也参与了这场话剧展演的评审,他想到自己的打算,一丝冷笑浮上了面庞。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当着大家的面,让李柏日难看到极点。
李柏日发现了南国有些异样的神情,玩味地说:
“是不是在想要报复我?其实你想多了,能活着离开再说吧。钱在哪你也没想起来,外面的人对你越来越失望,等到他们没了耐心那天,你猜猜我会对你做什么?”
这话说的让南国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有个不好的结局,但李柏日这么平淡无奇地说出来还是让他无法坦然接受。
“你等着···”
“汪嗡!”
话没说完,地上的恶狗扑了过来,距离南国不过一巴掌的距离,再近一点南国就要被咬住裤脚,这让他很是畏惧,赶紧把腿往回去缩,可电击已经开始,南国的腿越是往后贴合,那痛苦就会愈发加重一分。
这是李柏日的良苦用心,看来他为了变着花样折磨南国,已经到了煞费苦心的地步了。
南国很愤怒,但痛苦让他无法张口,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柏日,全身抽搐。
李柏日宠溺地抚摸着恶狗的后背说:
“我养了它很久,它是我捡回来的,我觉得狗比人更好,起码比人忠诚。今天我把它带过来,就是为了介绍你们认识,我已经很久没喂饱它了,因为狗这种动物一旦饱了就会懒惰,也就没有了那种狩猎者的警惕感,所以它才会想攻击你,想吃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它不咬我吗?因为我喜欢它,我告诉它,等到你没了价值那天,你就是它的了。”
李柏日少见地有了宠溺和喜爱的表情,但却是浪费在了一条恶狗身上,这让南国再也控制不住了:
“变···态。”
南国挣扎着吐出两个字,恶狗在狂吠,李柏日坐在后面,看得出他很享受这种支配人性的感觉。
也许李柏日真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他不过是喜欢这种折磨人的感觉罢了,南国痛苦的经历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在疯人院里,人命不如一条狗,这种残忍,随着电流,深深刻凿在了南国的骨子里,让他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