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听到自己的心口狠狠地突突猛跳了几下,就像是被藏在心里最深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发现了,慌张着想要去遮掩,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她只能紧抿着嘴唇紧盯着卓朗,好像在此刻只有沉默能让她觉得有点安全感。可卓朗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姜氏,他继续说着:“其实皇后娘娘有这样的想法老夫一点也不意外,当年娘娘风华正茂,又与老夫是初次相识,或许还不相信老夫,所以对老夫口中所言的长生不老并不全然信任
;但今天老夫以相同的容貌出现在娘娘的面前,就料到娘娘定会动摇;其实,人类渴望长寿并不是可耻的,娘娘不必将此等司空见惯的事视为洪水猛兽,不敢多言。”
既然卓朗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姜氏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在他面前遮掩。“卓朗,本宫的确是好奇你究竟用了办法让自己二十年来还容颜不改的,可是,本宫也不傻,能看出来你现在这幅模样的病态;虽说本宫渴望长寿,但如果交换的代价是要本宫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本
宫也是会慎重做出选择的。”
姜氏的话狠狠地刺着卓朗的心,要知道,他现在最见不得别人说出‘不人不鬼’这四个字。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怪异,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回到大魏,也不会主动来找上不是善茬的姜氏;若是以前,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评价他,他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只可惜,眼下这样说他的人是姜氏,这个老女人虽然是个毒妇,让他看了也十分碍眼,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现在的确是需要她这个帮手。
故而,就算是再不高兴,他也必须要忍耐一二。卓朗将攥紧的拳头再缓缓的松开,深吸几口气后,说:“娘娘有这种顾虑老夫也能理解,不过,老夫想要告诉娘娘的是,只要娘娘帮着老夫抓住楚冰月,老夫会亲手向你证明,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绝对是可
以真实存在的;到时候,娘娘若是想要成为和老夫一样的人,老夫也是愿意成全的。”
姜氏固然眼馋卓朗的容颜不改,可她还不至于头脑发昏,分不清楚眼下对她来说什么才是重点。
跟长生不老相比,她更在乎卓朗会用什么办法帮助她将赵煊扶上皇位。“卓朗,本宫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对本宫有用,别说是凌王妃那个臭丫头,就连凌王,本宫都能交给你来处置;你不是亲口说自己变成这样全拜他们所赐吗?怎么样,在这么世上没有比手刃仇人更痛快的事
情了。”
卓朗立刻就听明白姜氏话中的意思,她这是在提醒他,该是亮亮手中的底牌了。卓朗也不犹豫,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血红色的玉瓶,这玉瓶一看就不是凡品,通体血红如玉也就罢了,看那纹理似乎还跟活了一般,能随着日光的照射隐隐闪动着光泽;乍眼一看,似水流,如
清泉,着实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妙物。
姜氏看着那血玉瓶却是眼瞳猛地一缩,只因这玉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年,她曾亲眼看见卓朗用这玉瓶里的东西要挟杨妃,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东西了,没想到会在二十年后,再次碰上。
姜氏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下意识的就觉得心里发毛,如灌了铅似的双腿悄悄地往后蹭动了一下,紧张不安的吞咽着口水,问:“你拿这东西出来干嘛?快收起来,本宫不愿意看到。”
见姜氏害怕着瓶中的东西,卓朗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也很清楚,这里面的东西有多毒。
“娘娘不是想知道老夫准备怎么帮你吗?只要皇后娘娘将这里面的东西悄悄地投进昭和帝的御膳中,不出半刻,阻碍娘娘和煊王的最大绊脚石就会悄无声息的在这个世上消失。”
姜氏吃惊的看向卓朗:“你要本宫毒杀皇上?”“皇后娘娘,其实在你的心里,也曾这样想过不是吗?你已经很清楚,在咱们这位天子的心中,谁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难道你真的要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杨蕊的儿子坐上天子的宝座吗?还是说,除
了这个办法,你还能想到别的?”说到这里,卓朗就呵呵笑出声:“是了,你们姜家在朝野上下势力很大,连城外驻守的三万驻军都是你们的人;可是别忘了,就算是能操控朝臣,就算是能掌握三万大军,昭和帝若是搞不定,你们所做的一
切都会前功尽弃;换句话来说,只有天子驾崩,对你们来说才是最有力的。”“皇后娘娘是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的,只要一滴,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头体格壮硕的畜生,都能死的无知无觉,而且还会在事后,不会被太医检查出来是毒杀。当年杨妃娘娘不就是中了此毒吗?天子震怒又
如何?太医院上下的太医轮番检查了又怎样?还不是抓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如果后来不是你得意忘形露出马脚,恐怕到现在大魏的天子都不会知道,他最爱的女人死在了自己的妻子手中。”姜氏怒视着卓朗,“那个贱人才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本宫才是皇上迎娶的正妻,才是他的挚爱;百年之后,也只有本宫有资格跟皇上同葬皇陵,享受子孙后代的香火供奉;至于她杨妃,她只配当一只孤魂野
鬼。”
看着因爱生妒的姜氏,卓朗真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该嘲笑她。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就算是手段再狠辣,心底再无情,在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男人的;所以到最后,姜氏只会是个失败者,永远都无法真正的站在最鼎峰的位置。卓朗没那个兴致跟姜氏争论这些,而是将手中的血玉瓶递上去,问她:“你考虑的怎么样?到底要不要用这东西?老夫知道你若是想弑君,还有别的办法,只是皇后娘娘,老夫为你选择的这个办法绝对是最
省事的。”姜氏直直的盯着卓朗,心里在犹豫,在挣扎,最后在做出一个抿唇的动作时候,她抬起头问他:“你杀人的手段有千百种,想要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不一定会用毒杀;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让本宫用
这瓶毒,本宫想知道你内心深处真正的答案。”
卓朗哂笑了一声,不错,他的确是没必要用跟当年一样的毒来毒杀昭和帝,毕竟此刻在他的身上,就带了不止一种毒药毒物;随便拿出来一种,都足以让人致命。
可既然她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他告诉她也无妨。
“老夫只不过是想给大魏的天子一个成全罢了。”看着姜氏骤然拧紧的眉心,卓朗也不畏她,而是转动着手中的血玉瓶继续说:“老夫虽然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但多少也能看出来,咱们的这位昭和帝是个痴情的种子,既然他至今都在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心
上人,那老夫何不在他最后的生命里给他一个成全;让他中了跟自己心爱女人一样的毒,这样就算是到了黄泉路上,他们见上面,也能多聊上几句。”
果然,听到卓朗的这番话后,姜氏的脸色立刻变的铁黑。
如果不是卓朗躲避的动作做得迅速,恐怕手中的血玉瓶就要被这个女人打落在地。
“姜蔷,你在做什么?”听着卓朗不悦的声音,姜蔷脸色狰狞的怒视着他:“真没想到,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有怜悯之心?你想给他们一个成全,可本宫不愿意给;告诉你卓朗,就算是要毒杀昭和帝,本宫也要用自己的法子来做;
至于你手中的这个东西,还是省省吧。”看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卓朗冷笑:“皇后娘娘,怎么到了这一刻你还是看不明白呢?好,老夫相信你能找到最毒的毒药来毒杀昭和帝,但,你能确保那毒不会被人查出来?你要知道,眼下的情况对你而言是万分紧张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稍稍走错一步,被人抓住把柄,就没有后路可言;老夫再提醒你一次,千万不要给他人做嫁衣。昭和帝一共有九个儿子,虽说眼下凌王才是煊王
最大的对手,可你也不能保证其他皇子没这样的野心;万一到最后,你除去了凌王,却又在别的事情上栽了跟头,眼睁睁的看着将要唾手可得的皇位成了他人的,那才是真正的憋屈和不甘。”
看着姜氏剧烈晃动的眼神,卓朗将苍白枯瘦的手掌再次摊开,将血玉瓶再次展现在她的面前。
道:“此毒最大的妙处就是无色无味,让人查无所踪,中毒者在死后宛若沉睡一般,也不会有太大的痛苦;你与他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与其找那种烂人肠肚的毒药,还不如给他服用这一种。”“至于你的吃醋,你的嫉妒,你都可以看开一些;要知道,你若计划成功,扶了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而她杨蕊的儿子却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觉得黄泉之下的杨妃她能真正瞑目吗?娘娘,真正的泄愤不是只图眼前痛快,而是让自己的对手死都死的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