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星月吞下药丸后不久,本是暗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几变,紧跟着,又听见她发出痛苦的轻吟声,歪着头又吐出了数口黑血。
看到这一幕,元枫和周老齐齐上前,一个拿出银针过穴,一个忙伸手探脉。
片刻之后,周老惊讶的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少年,面楼愕然神色。
赵凌赶紧开口问,“怎么样了?”周老立即收起手中的银针,难掩脸色喜色的对赵凌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神医少年,居然能救下王妃,草民从未见过如此奇人,竟真能把命悬一线的毒发之人救治回来,实在是
奇人啊!奇人!”
听到周老这么说,一直压抑着愁云的卧房中立刻腾起一阵的欢呼声。
赵凌也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高悬的那口气总算是落了下来。
云霄也悄无声息地收好了手中的宝剑,再看向元枫时,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早已烟消云散。
元枫听到周老这话,自己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可是拿出了族中的秘丹来救人,虽说心里是有几分把握的,但终究还是有些忐忑。
眼下,亲耳听见大夫说少主人已经无碍,他这才觉得身上的压力轻松了一些。
赵凌来到床边,看着吐了数口黑血后脸色渐渐开始恢复的楚星月,动情的拿起她的手,将那细嫩的柔荑凑与自己的唇边。
满眼爱意的看她,声声自喃,道,“谢谢你月儿,谢谢你,没有丢下本王。”
春杏看着死里逃生的小姐也是感动连连,欢喜之下再次滚落出眼泪来。
楚星月身中毒伤,哪怕是被元枫拿出了秘丹来救命,但毕竟还是被霸道的毒药伤了身子,并没有及时醒过来。
赵凌守在她的床头一直守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可还不见她有醒来的征兆,若不是从周老口中得知她并无大碍,恐怕他又要发一通脾气。
如今,楚星月化险为夷,赵凌总算是有了心思来关注岳州城的情况。
因为楚星月受伤中毒的缘故,至今前院中还看押着上百人的灾民,眼下,这些灾民的去向问题就是赵凌首先要解决的。
可是想到近日来岳州城混乱的治安,赵凌就有了法子,直接要人叫来了韩放。
韩放昨晚因为凌王妃受伤中毒一事被折腾筋疲力尽、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在得知王妃化险为夷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回到府中躺在床上歇了半口气,就又被凌王派人叫来。
这连番的折腾下来,本就是身染病气的他更是显得虚弱无比,光是站在那里不动,都让人生出一种他随时都有可能要昏厥栽过去的感觉。
赵凌看着气息萎靡的韩放,虽多少也有些体谅他,可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必须有韩放在场。
正如楚星月所说的那般,韩放是一方好的父母官不假,可终究有些妇人之仁,这样的人虽不会闯下大祸,但长此以往必会留下弊端把柄;赵凌有意栽培韩放,自然要对他有一番提点指教的。
此刻,赵凌端坐在交背宽椅上,示意韩放坐下后,就直接说道,“本王昨日在岳州城内大致走了一圈,也去了你口中所讲的城北,韩放,岳州城在你的治理下很是不错。”
韩放虽知晓眼前的凌王是行伍出身,可也不敢蒙蔽小觑与他,更何况这两日接触下来,他已对眼前这位尊贵的皇子生出了依附之心。
眼下听见他这样夸赞自己,韩放自然喜不自胜,连身上的疲惫和病痛都抛之脑后,精神奕奕起来。“下官承蒙皇恩成为岳州城的一方父母官,日日殚精竭虑,生怕辜负天子恩旨,更怕百姓在下官的管制下过的不尽人意;如今听见王爷如此夸赞,只觉得汗颜无比,只求在任期间,所言所语能对得起百姓的
看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无所怨言了。”
赵凌满意的看着韩放,“只是,如今岳州城接收灾民众多,城北安置灾民的区域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灾民,本王亲自看过,因为灾民聚集那里的环境条件并不是很好,长此以往,恐怕会发生感染病症。”
赵凌此话正是这段时间韩放所考虑的。
灾民痛失家园,一路又颠沛流离,饥饿不饱,已经不少人病倒,根据往年治灾的经验来看,往往这种时候,若是处理不当,就会有疫情产生。
何况,安置灾民的地方人流量巨大,一旦疫情爆发,死伤就不会是简单的几个人,而是数百数千的死亡量。
大魏自建朝以来,死亡量最大的一次疫情就爆发在宣文十三年,一场瘟疫的爆发,竟然就在短短数日就让一座人口密集城池成了一个空城,数万无辜百姓,无一能够幸免;至今被人提起,都是不寒而栗。
韩放忧心忡忡,不敢向赵凌隐瞒自己的想法,“王爷,其实属下已经考虑在近日便关闭城门,不准备再接收灾民入城安置。”
赵凌看着韩放,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经过几次刁民闹事,下官也看出来,若是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原本岳州城的百姓反而会遭了秧;下官不是个有大才的人,没有办法想到两全其美之策,一边能做到安抚好灾民,一边还能做到照顾好我岳
州城原来居住的百姓,若真要下官在这二者之间做出选择,下官只能选择岳州。”
说到这里,韩放就露出羞愧艰难之色,这个决定对他来讲,的确是有些难了。
可是赵凌听到他这么说,却是很欣慰。在这个世上很多人不懂的什么叫做量力而行,反而一味强求,最后这么做的下场反而是不得善终。
韩放能够自省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赵凌从交背宽椅上站起来,龙行虎步的走下来,来到韩放面前。“本王奉旨前来赈灾,虽说岳州并不是灾地,可韩大人你的义举本王必定会递奏折给父皇,请来圣旨给予封赏;韩大人为国为民之心,连本王都要多多学习,只是有一件事还需韩大人能够看明白,仁者之心
固然难得,可若是拘泥于眼前得失,恐怕会因小失大。”
韩放看出赵凌是要提点自己,立刻端正姿态,眼神炯炯有神的看向面前的这非一般的人物。“济州灾民数万人之多,当灾情发生的时候但凡是能走路的,几乎都逃灾去了,岳州毗邻济州,成了灾民们第一选择避难的地方;岳州城池就这么大,纵然东西城楼同时开放,将城北之地全部划出来安置灾民,也只能容纳近万人;可眼下,岳州城内已经涌进了两三万的灾民,城内人员早已饱和,若是再打开城门接纳百姓,本王可以断言,不出数天,你这岳州城必然会被灾民淹满,届时若是发生意外,岳州
城可就大乱了。”
韩放当然知道这个‘意外’是指什么意外,当场就雪白着脸色,脸色紧张的看着赵凌。
“这还是其一,其二,城内人口流量巨大,往往灾情过后就是瘟疫爆发的最危险时机,若是这时再发生疫病,难道韩大人是要将岳州城变成第二个宣文年间的‘鬼哭城’吗?”
韩放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他当然知道知道凌王口中所提的鬼哭城是指哪座城池。
曾经的那座城池富饶程度简直令人咂舌,可是一场疫情下来,满城百姓皆化为枯骨,后来有人路过那座城池,曾听到城中发出阵阵的哭声,好似这座城池在哭泣一般。
所以,百姓们又再私底下将这座城池起了个‘鬼哭城’的名字。
韩放可不敢将他的岳州城变成鬼哭城,听到赵凌这么说,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道,“王爷请放心,下官即日就下令给城门官,让他们不再放灾民进城。”
“只是……”韩放担心的看了眼赵凌。
赵凌知道他要说什么,接过他的话,道:“放心,待王妃身体好转一些,本王就会即可上路,绝对不会延误了赈灾。”
韩放立刻叩跪下地,真心高呼跪拜道,“王爷仁心,下官代岳州、济州两城百姓千恩万谢。”
赵凌将韩放扶了起来,继续道,“灾民进城问题解决了,眼下,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韩放心领神会,道,“王爷可是在担心那些闹事的刁民?”
“正是。”
赵凌目光中裹着精光,骨子里的杀戮之气再次隐隐乍现。“本王出京时,可是有不少人在翘首以盼着等着看本王的笑话,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这灾情若是赈不好,灾区发生刁民作乱,纵然本王是皇子的身份,王爷勋爵,也定会被父皇治罪;这还是轻的,大魏自建
朝以来,可是有两名赈灾钦差死在了刁民暴乱的手中,京中有不少人都希望本王能够死在岳州,别再回去了。”
韩放立即表态,道:“王爷请放心,下官纵然抛去了性命不要,也会保护王爷安全。”
赵凌看了眼身形单薄的韩放,笑道,“不管怎么说本王也是在战场上经过磨砺之人,怎么可能要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来替本王挡险?”
韩放羞愧的垂下头,他明白凌王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他这身形跟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的凌王相比,的确是有些不入眼。赵凌道,“本王倒是有个法子,能够震一震这些敢借着灾情作乱的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