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检查站里又呆了三天,爱娜教了我一些女人基本的走姿和说话的神态,但我没有学会,准确来说是我不打算去学,我可不想以后会变成个娘炮。这张身上的女人皮已让我受尽了苦头,我非常不能适应得蹲着撒尿,也不得不往胸前缠块闷热的布料以减缓走路时产生的剧烈晃动。皮肤上的紧绷感还没有消退,行动起来还是不便,爱娜说是因为我不够苗条,不勒紧点肉会显得臃肿,可反倒盆骨大了一圈,她却又说那是正常的。
爱娜也临时换了一张崭新的面孔,不过要我说,可真是不敢恭维:单眼皮、塌鼻梁、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唇,眉毛改成了黑色,但头发还是金色,她说是懒得再重植头皮,换个发型就好了。我起初还以为她要剪短,可慵懒的她不过是在后脑勺上扎成了双马尾。她自吹自擂的说自己已然是个俏皮可爱的亚裔女郎了,可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我们亚裔人的审美观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我想大概是她那种人的美感和脑袋一样都不太好使吧。
检查站里没有多余的喷气背包,上面深邃的裂缝是她背我上去的,我一点没觉得惭愧,谁让她把我裹成个粽子,害我使不上力气呢。出了圣迹后我们走了几公里的沙漠,到了公路上一个看似好心的老商人用货车载了我们一程,到了废都的南门口下车时,他硬塞给了我们一张地址,说是他一个人住,姑娘们如果需要挣点零花钱可以晚上去找他。一脸恶心的爱娜立即把它给丢了,但我还是悄悄地捡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们令我不太自在,男人们总像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似得,死死盯着我和爱娜的身体,每当我们走过时,又会时不时地从背后传来几阵烦人的口哨声,要不是我已决心去偷水晶,我一定会向他们转身的。那种软绵绵的肚子最适合给上一拳,最好再把他们的牙齿给打了,这样他们就能学会一种叫做礼貌的东西。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嗓子上的变声器已经完全适应了声波,它运转正常,我不用再像个结巴,只是酥软的萌音让我总觉得那不是我自己在说话。
“嗯,我们得先换套衣服。”
爱娜把她的那件被烧焦的紧身护甲留在了检查站里,她穿走了我的大衣和外套,而我则只有一条平脚短裤和一块裹在胸前的破布。废都卖护甲的店很多,但爱娜却偏偏把我拉进了一家在我看来是站街女们专用的女装店,这家店很大,装修的不错,店里有不少的女服务员,琳琅满目的商品堆满了货架,老板是一个打扮浓艳的中年女子,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废土人士,所以当我们穿着怪异的进来时,她一边夸耀我们的身材,一边迎着伪善的笑容。
爱娜逛了一圈,挑了一条白色的连衣长裙,然后给了我一条同样款式的红色,她把我拉进试衣间里自个换上了白裙,样子很不错,倒是挺适合她现在的这张俏皮脸袋。她指了指我捧在怀里的红裙,又指了指我。半晌,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她要我帮忙拿着的商品,而是打算让我来换上它。我十分抵触她的要求,可不讲道理的她上来就撕烂了我胸前的破布,她不但要我换上裙子,还从一旁拿起了一套性感的女式内衣。
经过一阵无效的抗议,我最终还是屈服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人会穿上这种性感内衣,它们既遮不了羞又勒得我各种受罪。在穿上了红色的连衣裙后,爱娜朝着我竖起了大拇指。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下半身还凉飕飕的。她又一脸兴奋的问我要不要像她一样再搭条黑色的连裤丝袜,我告诉她,我热得很。
结账的时候我花光了大衣口袋里所有的钱,我们身无分文了。出店的时候我心情非常糟糕,爱娜却没当回事,蛮横惯了的她从来就没有金钱的概念。我突然才意识到她以前竟是个比我厉害百倍的悍匪,她从不劫人钱财,而是需要什么了就随便拿上什么,还真没人能阻止她这种为所欲为的姿态。我叹了口气,心里惦记着我在白先生那还停着的卡车,变成我现在他认不出的这模样,我该如何再取回货呢?
爱娜的大部分时光也许都是无忧无虑的,她拉着忧愁的我一路往皇宫的金色大门前赶,暖风吹拂起我俩如花般的长裙摆,扬过那一座座沙黄色的土堡,在铺满灰色鹅卵石的大街上犹如两道艳丽的颜料轻轻划过,路人的目光不禁被这两位奔跑中的少女所吸引,就连广场小歇的艺人都站了起来,他们抬起乐器不约而同地为眼前的美景奏响了动听的音乐。
当我们抵达皇宫的大门时,彪悍的门卫们今天却变得出奇地温顺,其中一个身披装甲的守卫先是严肃的问起我们是奴隶还是自由人,我轻轻点了点头。黝黑的年轻守卫露出了两排整洁的牙齿,他伸手请我们出示身份证件。
“我们没有证件,我们=俩只是来找份皇宫差事的。”爱娜平淡的说。
守卫皱起了浓密的眉毛,他颇有些为难的打量着我们。
“是这样的先生。”我连忙补细声充道,“抱歉打扰您工作了,我和她是从隔壁卫星城来的,一直觉得能在皇宫里工作会是件很棒的事情,所以特地来问问,看看怎么才能进皇宫做事。”
“哦,这样啊。”守卫舒展开了眉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凑过来低声说:“不过姑娘们,皇宫里可是很危险,前几天城里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袭击了,皇帝脾气现在很差,我觉得你们还是……”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传了过来,我认出迎面走来的正是穿着军装的塔尼亚。
“哦!少将!”卫兵马上站直了身子对塔尼亚恭敬的敬了个礼,“是这样的少将阁下,这两位姑娘想在皇宫找一份差事,我正在向她们解释。”
“哦?”塔尼亚扬起了嘴角说:“我好像听到你在说皇宫里很危险不是吗?”
卫兵脸上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军官,一言不发。
“没有啦,他只是在和我们聊前几天的袭击事件,所以才说到危险的。”
我尽力帮那个年轻的卫兵打圆场,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用上温柔的语气。不过挺管用,那个卫兵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哎?”塔尼亚歪着脑袋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你怎么那么面熟?”
“不会吧长官?我们应该没见过吧。”我尴尬的笑起来。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阿信的人?”她摸着下巴凑近我的脸瞧道。
“哦,阿信啊……”我慌张犹豫了一下。
“是啊,你长得倒是挺像我的一个好朋友,不过你比他漂亮多了。”
“当然,他们是远房表亲。”爱娜打断了我的话,朝我挤了一眼。
我不知道爱娜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塔尼亚的态度明显和善多了,她摸着我光滑的脸说:“怪不得那么像呢,原来他还有个表妹,不过他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可能他觉得没必要提吧,他一直都四处流浪,我不怎么见面的。”我无奈的圆着爱娜的慌。
“哦,你说话的口气也挺像他,那好吧……”塔尼亚鼓起了一个腮帮,她眨眼想了一下说:“你们要找份差事是吧,皇宫里倒是需要再添几个女奴,不过你们俩是自由身吧?”
“是的,长官,她们俩是自由人。”年轻的守卫连忙替我们辩解道。
“没你的事!”
“抱歉……”守卫被塔尼亚训斥了,他默默的低下了头。
“哦,既然不是外人,那我也直说吧,这小子讲的倒也没错,皇宫里确实危险,皇帝最近脾气不好,又动手杀了几个笨手笨脚的女奴,而且他平时对待女奴还……算了,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让阿信回头找我的麻烦。”
“我们不怕。”爱娜的眼神坚毅,她耸了耸肩膀说:“我们真的想进皇宫做事,为国家点出力。”
“嗯,这样啊。”塔尼亚有些为难,她定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微笑说:“好吧,如果你们真有心和我一样想为国家出力的话,也可以应聘来做我的助理,常驻在皇宫帮我传递些消息和文件,空闲时打扫打扫我的办公室,再做些我吩咐的杂事,毕竟都是女人,很多事会方便得多,而且嘛……我也需要些自己人。”
“真的吗?”我高兴的说。
“嗯。”塔尼亚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待在皇宫里没人敢打你们的主意,不过千万记得要和皇帝保持距离,还有别直视他的眼睛,他要是动起怒来那我可帮不上忙了。”
“谢谢。”
“唉,别开心的太早了,我可是有条件的。”她狡猾的笑着说:“到时候你们得帮我跟阿信说,这份人情必须是他欠着我的,没问题吧?”
我突然又高兴不起来了,讲了半天这个塔尼亚还是没那么好心肠,何况她的人情一向不是那么好欠的。
“没问题!”爱娜没等我回过神来,就爽快的答应了她,不过但塔尼亚看着的是我,我只得支支吾吾的跟着点头。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个任务要去办,两周后再来这找我,我会替你们办入伍手续的。”
“入伍?”我惊讶的问。
“是的,这毕竟是皇宫,没有军衔不可能让你们进出,不过别担心,你们不会上前线去送死的,只是走个流程而已。”她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两周后见。”
话音刚落,塔尼亚便匆忙的走了,我们告别了那个年轻的守卫,又游荡到了街上。我的肚子饿了,天色也渐渐沉了,我不愿意再和爱娜徒步走三十公里的路回检查站了。我建议她在市中心租一间屋子,也方便做点前期的准备活动。
“那你还有钱吗?”爱娜第一次开口问了我关于钱的话题。
我摇摇头,拿出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说:“也许我们可以去一趟那老头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