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城的大门并不漂亮,要我说,它不过是两块锈迹斑斑的铁板。六个身穿红黑色制服的火族卫兵正抗着步枪散漫地游荡在门口两侧的路上。我的车缓缓驶到了大门,一个戴眼镜的秃头男子对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停靠在他的身前。我按下车窗对板着脸的秃驴伪善的笑着,还未等他开口我便已递上了一支昂贵的香烟,秃驴僵硬的脸忽然舒开了怒眉,他笑盈盈的点了点头,透过他那两块脏兮兮的镜片我看到了满足的目光。
“老板是从废都来的吧。”自作聪明的他斜着一张丑陋的嘴,一手搭在了我的车顶上。
“是啊。”我假装朝着挡风玻璃前另几个远处的卫兵扫了一眼,又大方地拿出他我那半包舍不得抽的烟摆在他的眼前。“帮我分给兄弟们吧。”我故作平淡地说。
“哈,好说好说。”秃子的脸涨红了,他迅速接过了我的半包香烟,很自然地连同之前的那一支一起悄悄地塞进了怀里:“一会我就分给他们。”
“哦?”我伸出手肘搁在了车门上,放松的笑道:“对了,有什么要配合的吗?”
“哦,哦,是的。”他的心思还在自己怀里的宝贝上,不过当他看到爱娜时候,却又变了脸色:“这个女人穿的是你的衣服吧?”
“对。”我淡淡的说。
“裤子也是你的吧?”他耷拉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腿上的平角短裤说。
“嗯,也是我的。”我点点头。
“嘶……”他透过牙缝倒吸了口气,使出怀疑的目光投向我。
“风太大了,把这女人的衣服给吹走了。”我摊开了双手。
“哈?”秃子张大了嘴一脸懵圈的样子。
我从椅子上挺起身子,微微扬起下巴神秘的朝他摆摆手指,当他把耳朵凑过来时,我低声对他说道:“郊外的沙丘看来不是个泻火的好地方,你懂的,那种时候谁能顾得上风带走了什么。”
“哦,哦,哦。”他瞪大了眼珠使劲地点着头,从他那木讷的神情里看得出他此刻正在浮想着什么。
“不好意思啊,我总不见得……让她光着身子进城吧。”我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狡黠的地看着他说。
“没事没事,可以理解,进大门右拐,穿过两条巷子那有家裁缝店,赶紧去吧”秃子挥了挥手臂终于放我们驶入了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正不怀好意的笑着。
爱娜转过脸挤着一条左眉,鄙夷的打量我问:“你刚才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书里看来的一些台词。”我揉着脸,还记得城外的那一巴掌。
“什么样的台词?”
“关于台风的。”
我来过火城很多次,幼年的时候我曾跟着父亲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虽然对城里错综复杂的街道并没有了如指掌,但大致的方向却依旧没有忘记。我决定听从那秃头卫兵的建议先去光顾一趟裁缝店,我让爱娜等在车里,自己下车走了进去,裁缝店的胖老板娘被我光着的小腿吸引住了,她极力推荐我一款深褐色的朋克战斗服,我解释了很久,白费口舌,最后只得在柜面上拍下了一叠银币,才让她闭上了嘴。离开店后我把车开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爱娜换上了给她新买的衣裳,这次我两都满意多了,她看起来活像个复古式的朋克女佣兵。剪裁恰当的布料凸尤出她前后优美的身型曲线,即使现在她依旧显眼,也丝毫不会再让人感到与这片废土格格不入了。我在老电影里曾见过那一幕——类似装扮的美人儿手持猎枪,潇洒地骑着黑摩托在镜头前呼啸而过。
“现在就去圣井吗?”她跃跃欲试的问。
“先观察下地形。”
我们驱车来到火城的中心地带,那里挤满了人潮,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排队取水的,我清点了一下周边维持秩序的火族卫兵,45个,比我想象中的多了几个。不过那并不是问题关键,我抬头为爱娜指出了高塔上十六门银色的加特林机关枪,这些自动射击的家伙一旦被开启后,就会对一切圣井边的活物疯狂的进行无差别攻击。我的车顶虽然做过防弹,但着实挨不住这几下大口径的穿甲子弹。
“你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我认真地问身边的爱娜。
“没有能量的摄入的话,我得力量每天都会衰减,预计明天就会和你们常人一样了,到了三天后肯定就抬不起抢了。”她坦然的笑着说:“如果一周内得不到修复,我就得死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我见识过她惊人的战斗力,我明白失去它将会在这场战斗中意味着什么。
“现在乘着人多你跳进井里的确容易的多,不过广场上那么多居民的性命一定会被搭上,火族酋长为了这口圣井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我虽然杀过很多人,但从未动过无辜的平民,对我来说这是一个矛盾的难题,我当然不希望爱娜会出什么闪失,她要是死了,记忆水晶的秘密可能就永远要与我擦肩而过了。
我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像先试探着等待爱娜的想法,我个人无法决断这样的抉择。我既不是个高尚的人,但也不是个泯灭良知的禽兽。
她表情凝重地望着我,而不是我们面前的百姓,愁眉深锁的她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才舒展开额头转向广场上的人群冷冷地说:“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我只愿意等到天黑。”
我松了口气,她选择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利益,生活在末世里,大部分人会为了生存而去牺牲别人,何况她背负的不光是自己的命运。如果她坚持现在就要杀过去,我想,我大概不会阻止。
“那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我凭着记忆带她来到一栋破旧的楼房边,爱娜没有过问我此行的目的,而是跟着我走进了楼里,我们穿过一条阴暗的过道,在踏完“吱吱”作响的四节铁梯后停在了一扇淡黄色的复合门板前。我摇响墙边的铃铛,直到屋里发出了动静,过了一会儿,这扇破旧的门板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一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是哪位?”
“我,阿信。”
在里面的人听到答复后,门立即被打开了,一个光着上半身的英俊男子热情地上前拥抱住了我。他叫阿剁,曾是我儿时的玩伴。我经过火城时大多都会过来见他,给他捎点城外的东西,聊聊旧时光的趣事。
不过这次,我并不是来叙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