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而来的尤利龙送了宵夜过来,却并没有参与的意思。

在办公室门口面对面撞上柳韬光,面露尴尬:“柳总,您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柳韬光褶皱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道:“尤经理,辛苦你了。”

尤利龙垂了头,这一仗,他并不认为天阁集团能赢,就是赢了,也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

“柳总,抱歉,我也该退休了。”尤利龙说道。

柳韬光沉默了一会,问道:“退休之后打算去干什么?”

“养老嘛。”尤利龙苦笑一声,哽咽道:“我这半辈子都跟在您手下,绝不会再跟着别人干了。我老了,该回家好好陪陪家里老婆孩子,我儿子今年高考,我也该尽尽做父亲的责任。”

“嗯。”柳韬光喉咙低低应了一声,挥了挥手:“你早些回去吧。”

尤利龙脚步僵硬,垂着头从柳韬光身边走过,经过身后柳言的时候,却听见柳韬光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尤利龙老泪纵横,佝偻着背,还是走了。

无怪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留在天阁冒这一次风险,赢了他也没有精力再创造一番伟业。

柳言偏过头看了一眼老态尽显,一边擦泪一边离开的尤利龙,下唇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别怪他。”柳韬光目光平平看着前方说道。

柳言没有应声,快步越过柳韬光,将尤利龙带来的两大袋子宵夜提起来,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随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现在送三十人份的宵夜过来天阁集团。”

柳韬光长叹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柳言。

会议室里,张浩对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抽空喝了口水,又继续和房产部众人交涉起来。

“不管林昊在哪个位置的楼盘压价,只要低于五万的全部收购,天阁的价位全部卡在四万九!”

“张总,林昊降到四万五了!”

“全部收购!天阁的也给我继续压,压下四万四!”

一整晚的时间,收购和反收购,互相压价,买进卖出再轮换反复,资金的巨额消耗压的每个人都一身冷汗。

鼠标点下去,就是几百万的额度,眨眨眼的工夫,就是另一个价位。

股市开盘的时候,柳韬光的资金已经到位。

一波大规模针对昊林集团股市的收购让昊林集团的股价在一个上午涨了十五个百分点。

除开张浩,哄抬股价的还有不少散户,以及昊林集团内部的人员。

股价的持续上升,让林昊再次拨通了一个电话。

“封泽,我需要钱。”

“这么快?”封泽讶异,从昨晚到现在,楼盘的收购卖出不断压价已经耗损了至少十个亿,还有更多的都被套牢在楼盘里,短时间内根本取不出来。

林昊脸色狰狞:“张浩在恶意收购昊林集团的股份,我得压下来!”

闻言,封泽笑了:“股市的啊,那就让他收购吧。对你现在的操作也没有影响,他再怎么收购也不可能比你的股份高。”

林昊咬咬牙,封泽比他想得还要狠,这是要彻底抛弃昊林集团,破釜沉舟。

就算赢了,昊林集团也会直接宣告易主或者破产。

“林总,你不是不在乎昊林集团的吗?花额外的钱去收购股市也没什么用,影响股价也就是市值缩水嘛。我给你的钱可是真金白银,不会骗人的。”封泽不慌不忙地说道。

意思已经很明确,不用管股市了。

“你资金不够了吗?”林昊沉声问道:“要压垮天阁就全面压垮,他利用股市再赚取一笔资金,我昊林集团却是得不偿失,这不划算。”

“不划算就不划算吧,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封泽笑道:“林总,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别做和天阁无关的事情。”

封泽语调渐低,“我不是做慈善的,我要结果你明白吗?”

林昊气得头大,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把挂掉了手机。

“继续给我压!不要管股市!”林昊铁青着脸对着座机电话吼了一声。

林昊桌上摆了三个座机,每一部都保持着通话状态,电话声音很嘈杂,乱糟糟的像是个菜市场。

听到林昊的话,对方立刻应声,又接连传来疯狂的键盘敲击声。

缺少大盘的操纵,昊林集团的股市完全被张浩收割,能扫荡的全部扫荡干净。

“一个小时之后开始抛售,小部分小部分地发售,如果有人抢购,就再高价买回来,一定要把价格无限跳高。”张浩对着电话下令道。

“张总,股份已经全部买空了,刚刚又涨了。”

张浩占据着办公室一角,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上,专心监控数据。

“张总,房价快稳下来了。”

“再压下去就接近崩盘的价格了!”

“张总,还要降吗?”

办公室里几人纷纷看向了张浩,楼盘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收!”张浩坚声说道:“只要昊林集团还在继续,我们绝对不能先停。”

经济战比得就是耐心和胆子。

这一场拉锯对战,虽然是匆忙应对,但张浩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手段。

在林昊对付范氏集团的时候,就是想用这种办法达到绝对的碾压,张浩临时注入的资金,才会显得那么重要,一般人根本没有那般的气运,可以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得到救命的资金。

现在的天阁绝不能陷入当初范氏集团的困境,天阁的背后,可没有另外一个天阁随时来拉一把。

就在张浩等人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安静的西南医院附近,架着望远镜的房间里却发生了不一样的事情。

田光叼着一根烟,坐在望远镜前。

镜头里正对着西南医院的住院部沈飞的窗口。

房间里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沈飞躺在床上,旁边的武杰努力做着简单的康复运动。

胸口还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武杰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缓慢。

“奇怪了,今天应该是毕医生值班吧,难不成调班了?”田光呢.喃道。

想了想,田光叫了旁边的人给毕文康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只要是毕文康值班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去沈飞的病房看看情况给自己等人一个安全的信号才对。

“队长,手机打不通!”

闻言,田光拧起了眉头,难不成信号又被切断了?

武杰把自己搞了一身的汗,坐下来喘着粗气休息,沈飞已经醒了过来,努力地挪动着身体试图坐起来。

“沈爷,我帮你。”武杰说道。

“我自己来。”沈飞咬牙道,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之前试过好几次自己坐起来都失败了,胸口的贯穿伤口实在太严重,腿也使不上劲,连坐起来的动作都那么吃力。

武杰纠结地看着沈飞显得狼狈的动作,一次一次地试着撑起身体,稍微动一下就要休息一会,好好一个健康的人现在连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看似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休息的途中,沈飞喘了两口气,道:“现在几点了?毕医生应该要过来了吧?”

武杰一看时间,道:“早该来了,今天已经晚了十分钟。”

“十分钟……”沈飞皱了眉,身体发出了无力支撑的信号,再一次躺倒在床上。

捏了捏拳头,沈飞说道:“给田光他们发个消息,今天有点不对劲,毕文康不在值班查房的人也没来,怕是会出事。”

武杰点点头,熟练地从病床的床垫下面摸了纸笔出来,写下一行字放在床底隐蔽的摄像头面前。

看见病房里武杰的动作,田光飞快窜到了房间里监控前,将望远镜交给手下,摸出手机来给张浩打了电话。

“张总,毕文康今天没有晚了十分钟没有出现,手机打不通。”田光说道:“也没有请假调班的消息。”

正在会议室里忙碌的张浩立刻警觉,道:“继续联系毕文康,准备好人随时进去,尤其防着他们的副院长。”

武杰将纸条收回来,撕成碎片走进洗手间扔进马桶冲掉,做完这些,他检查了病房的门锁,将门反锁起来才回到床边。

“沈爷,毕医生会不会有事耽误了?”武杰抓着头发说道。

这么久的时间以来,医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像是单纯地软禁两人。

“我们这间房里信号被切断,但毕文康没有。就算有事耽误他也会通知田光,但现在田光没有给我们安全信号。”沈飞看向武杰,慎重道:“不能掉以轻心,谁都不知道医院什么时候会动手。上次米彩的事就是一个例子。”

提起米彩,武杰也有些心悸。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被抓进了西南医院运往国外,亏得医院有本事,竟然还把人带上了飞机,要是换他们身上,更别提了,运去了国外可就真是生死由天了。

正这时,门锁被拧动了两下。

房间里两人同时头皮一炸,这时候来的,还能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