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整，绿菜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方石咬牙看着眼前这份申请退出竞标的联名上书，脸色一片阴沉。
“哥，怎么回事？”方劲急匆匆地拉开办公室的门，穿着便服，一脑门的汗，“我还在跟着货车卸货呢，你突然叫我回来干什么？”
方石拳头捏得发颤，抬眼看向了方劲，双眼通红。
方劲顿时愣了，轻声喊道：“哥……”
“小劲，咱们还是小瞧了贾岩。”方石红着眼眶，嘶声说道。
“哥，到底怎么了？贾岩又做什么了？”方劲慌道。
方石没有答话，低头看向了桌上。
那一连串的名字，每一个都熟悉无比，此时出现在这份联名上书的签字栏里，无比刺眼。
方劲狐疑地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在清楚看到文件偌大的标题时候，猛地憋住了呼吸一滞，紧接着抽出了文件，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往下看。
“关于退出竞标的联名上书……”方劲难以置信地呢.喃出声。
“绿菜集团尚还在发展中，此时参与竞标时机不成熟……可等待下一次机会……”方劲喃喃念了出来，视线落在最后的签名栏，一动不动。
“哥……他们是什么意思？”
“贾岩，动手了，逼他们一起退出竞标。”方石沉重道。
“他们什么意思？！”像是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方劲再一次怒吼出声，“得到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兴高采烈来我办公室说参与竞标的人就是王坤！现在你看看，他的名字就签在第一个！”
方劲指着联名书上发起人的位置，市场部经理王坤的名字连带职位，一清二楚。
“小劲。”方石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方劲大吼大叫道：“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商量吗？退出是什么意思？他们以为绿菜是他们的吗？搞个联名上书这种垃圾东西就想让我放弃！他们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就不怕被辞退吗？”
方石痛苦地看着方劲吼叫，由着他发泄，心里的难受却一起点不比方劲少。
那联名书上的一个个名字，不少都是在绿菜干了十来年的老员工，那可都是一路跟着自己走过来的。
他们的名字，向来都是跟自己放在一起，可这一次，他们是拿着软刀子在捅自己，是站在自己对立面啊。
“小劲，你也不要怨他们，怪只怪贾岩手段太脏了，我们防不住的。”方石说道。
“防不住就可以逼着我们放弃了吗？”方劲红了眼，看着方石道：“哥，咱们都准备多久了，没日没夜地苦熬，就是标书泄露了也没有放弃，绿菜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他们是要逼着我们放弃这次机会，让绿菜去死啊哥，他们在逼绿菜死！”
方石缓缓偏了头，避开方劲的目光，低声道：“小劲，我们拼不过贾岩的，就算能辞退一个王坤，总还有第二个王坤，难道你要把这上面所有人都辞退吗？”
“那就都辞了！我一定要拿下竞标！”方劲咬牙看着方石，双眼通红。
“小劲。”方石有些动容，看着方劲的眼神一阵闪烁，道：“问问张总吧，他一定有办法。”
方劲一愣，随即道：“对，找张总，他不会不管的，他还有两千万在贾岩手里，天阁那么大一个集团总不会怕贾岩吧。”
“小劲！”方石紧紧抿着嘴唇，道：“打电话给他，不！我们亲自去找他，你准备好股份转让书，只要能让他答应救下绿菜，什么条件都同意……”
“哥，为什么还要准备股份转让书？”方劲不解道。
“去准备！”方石浑身发颤，咬牙喝道，“绿菜已经要完了！你知道吗？完了！这已经不是退出竞标的事情，是绿菜会倒闭！只要张浩能保住绿菜，我手上所有的股份，全部给他！”
方劲嘴唇抖了抖，愣愣地看着脆弱得像是随时会崩溃的方石，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掏出电话，打给了律师。
“帮我准备一份股份转让书。”
“对，就现在，立刻。”
“直接送到我办公室来，快！”
方劲挂了电话，对方石道：“哥，这样可以了吗？”
方石轻轻点头，眼睛转了转，正要开口，却感到双腿一软，瘫在了椅子里。
“哥！”方劲惊叫一声，急忙上去扶住了方石。
“小劲，你不要怪哥把股份送出去。”方石仰头看着方劲，眼中蓄满了泪水，“那是我爸，是我们父亲，留下来交代我一定要守住的家产，哥哥没本事，只能这样保住他了，我不能让绿菜毁在我手里，小劲……”
“我知道，我都知道。”方劲哽咽道：“哥，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不会让贾岩得逞，不会让绿菜毁了的。”
方石缓缓伸出手，紧紧扣住了方劲的胳膊，道：“小劲，绿菜不能倒。”
……
合作社，副总办公室。
张浩脸色阴沉地挂了电话，起身二话不说拿上外套往门外走。
“张总！”汤哲喊道，“出什么事了？”
张浩回过头来，皱眉看着汤哲，道：“绿菜撑不住了，我现在要赶过去一趟，我们的进度要加快了，你准备一下，顺便通知钟维他们，晚点我们开个紧急会议，重新规划进程。”
汤哲一愣，没来得及回话，张浩已经风一般拉开了门消失在视线里。
“还要加快？现在的进程应该赶得上竞标了……”汤哲未说出口的话只能自言自语。
从合作社飞快地赶到绿菜公司，前台根本拦不住张浩的脚步。
在前台的呼喊声里，张浩坐上电梯直达顶楼。
绿菜公司有自己的办公楼，说是办公楼也算是半个工厂。
所有产品的加工，包装，都是在这里进行，办公区和操作楼分开来，包括员工宿舍一起三栋楼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绿菜公司。
经过办公区，张浩原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难看，所有员工们一个个无所事事，都是面色不佳地在小声讨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工作，见到张浩也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
甚至连方石办公室门口的秘书，低着头在想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张浩的到来。
死气沉沉。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方家弟兄两人在小声谈论什么，声音压地低低的。
“方总，方副总。”张浩直接推开了门，沉沉的目光扫向两人。
“张总！麻烦您亲自来一趟了。”方石极为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是一点笑不出来。
“别说这些了，我要是不主动过来，怎么能看到绿菜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张浩沉着脸说道。
方石脸色一僵，看了看门外，尴尬道：“是我管教不力，但是现在这情况，他们工作起来也没什么劲头吧。”
“哪里是没什么劲头，根本就没有人在工作，联名上书是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清楚。”张浩果断道。
今天一接到方石的电话，张浩就有不好的预感。
但方石一开口，张浩立刻就明白，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很多。
如果只是标书或者运作出了问题，那么总是有办法解决的，缺钱就填钱，没路子就找路子，需要什么就给什么，但现在的绿色，人心全散，员工惶惶度日，联名上书搅得公司所有人无心工作，一片穷途末路之样。
方石看了一眼方劲，长叹一声，道：“张总，您先看看这个吧。”
方劲递上来联名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不下二十个，全部附带了职位，至少都是组长级别。
一条条一列列，格外清晰，这几乎就是绿菜集团的中坚力量。
整个中坚力量全部崩塌！
张浩瞳孔微缩，问道：“详细情况呢？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现在人在哪？是谁发起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弟兄两人脸色又白了几分，方劲苦声道：“张总，就是今天一早的事儿，这些所有人今天都没有来上班。”
说着，方劲脸上闪过狰狞，咬牙道：“是贾岩，是贾岩在背后指使！”
“竞标的事儿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也是所有人都全力支持的，是我们最大的项目，大家都希望能成功，他们不会主动要求退出的！”方劲抬眼看着张浩，笃声说道。
张浩瞥了一眼方劲，道：“那看来事情很清楚了，贾岩胁迫了这些人，逼他们主动放弃——釜底抽薪。”
“是，是釜底抽薪，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甚至连事情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来，就只剩这么一份联名书了。”方石苦涩道。
“现在呢？你们想怎么做？”张浩沉声问道。
这已经不是张浩能解决的问题了，这些人留也不是，辞也不是。但，放弃竞标，也只能是顺了贾岩的心意。
“张总。”方石灰败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决，看着张浩说道：“希望你能救救绿菜，竞标我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从贾岩手里保下绿菜，我愿意把手里股份全部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