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开着车，说道：“龚董事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其他几个也都不傻，他们没有决策权，也不敢和你闹的太僵。你耐心些，慢慢来就好。”
王旭费力的活动了一下胳膊，说道：“要不是跟你一起去的，这老家伙指不定又是什么面孔呢。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们不满也是正常。但居然有胆子打电话去南京打扰老爷子，我哪还能有好脸色。”
“董事这边回头我再去安抚一下，送点礼说几句好话，应该没什么问题。集团的事情还要你自己看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王曦打着方向盘，晲着后视镜里一脸疲惫的王旭安慰道。
“现在情况不好，我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一会回去我再联系一下外地的供销商，看能不能找到好货源。”王旭满脸担忧，他自己也明白，想短时间内补充货源，天方夜谭。
“嗡……嗡……”
王旭摸着手机，看到来电顿时皱起了眉，“喂，阿姨，怎么了？”
家里的电话向来只有阿姨会用，现在自己和王曦都在外面，这时候难不成有客人吗？
阿姨急急“喂”了一声，随即慌乱道：“小少爷，刚刚南京打电话过来，说老爷他……他……死了。”
说道最后，阿姨竟然隐隐带上了哭腔。
宛若一大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浑身冰冷。
“你确定是南京家里打来的吗？谁跟你说的！谁跟你说的？！”王旭朝着电话说着不由得吼出了声，整个人都开始轻颤。
“我，我确定了，是家里的，打电话的是管家，我没认错。”阿姨被吓得哆嗦，声细如蚊。
见王旭脸色不对，王曦问道：“小旭，怎么了？”
王旭僵硬着一动不动，眼神涣散，喃喃道：“爸，出事了。”
“嘎——”
剧烈的刹车声，刺破了黑暗。
王旭身体狠狠撞向车前窗，又被安全带拉回来，大脑一阵眩晕。
王曦不受控制的踩下了刹车，车内空气一阵激荡，空荡荡的接道上，车灯照在树干上，一片惨白。
……
苏州，王家的气氛一片冷凝，佣人们全都退了出去，王旭呆呆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王曦一向不抽烟的人被呛的咳嗽。
“哥，你先回去南京吧。”王旭看着王曦说道。
王曦动作一滞，脸上极不自然的抖了抖，说道：“也好，你留在这坐镇，我回去处理好就回来。”
“嗯。”王旭平静道：“这件事我会压下来，但也瞒不了多久，你先把手上的股份转给我，堵住那些董事和外面的传闻。明天去公司我会开始裁员，暂停所有项目一周，清理集团内部。现在的流动资金应该刚好能填上所有赔款加上正在进行项目的损失。我先去找银行贷款，高价收一批货源把现在的项目做完，尾款应该足够下一次新的项目启动，到时候我再把股份还给你。”
王曦呆滞的看着弟弟，楞道：“小旭……”
王旭抬头看着王曦，面无血色，也没有表情，“怎么了？”
“你……”王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事，该做的还是要做，你现在回去明天早上就可以到，别耽搁了，我去做份新的规划，划分一下裁员名单。”王旭说道。
“小旭！”王曦丢了烟头，心里莫名涌出恐惧来，他喊道：“小旭你别这个样子，你跟我一起回去，集团的事情先放一放。”
王旭眼睛僵硬的转了转，没说话。
王曦缓缓站起来想抬手抱住王旭，手指抖了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低声道：“我们一起回去，你应该再看爸一眼。”
王旭的眼神慢慢有了焦点，一点点变得锋锐而犀利，直直盯着王曦。
王曦心一点点凉了下去，生出一个无形的漩涡来，那漩涡里伸出黑黝黝的爪子，虚无的往上抓，王曦嘴唇直抖，竟是没有动弹不得。
“我应该回去？”王旭轻声重复着，冷笑了一声，盯着王曦说道：“我为什么要回去？回去看他一眼他就能活过来吗？”
刻薄的语气，王旭声音渐渐变大，他猛地站起来大声喊道：“不会了，什么都完了！如果我现在回去王氏也完了！你以为刘长业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说不定这就是他一手创造的打垮整个王家的最好时机！”
王旭面色狰狞，眼里满是怒火，高声道：“你现在就把股份给我！我不会让王氏完蛋的，我要刘长业看着刘氏怎么完蛋的，要张浩死！他们都要死！”
他疯了一样，满身是刺的朝着王曦大吼大叫，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你现在就回去，滚回去！我一定会守住王氏，没人能让王氏完蛋，没有人！”
王曦浑身冰凉，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脑子里有恶魔在高声尖叫。
“哥，我不会回去的，爸说了让我好好在苏州发展，刘长业死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苏州。”王旭嘴唇颤抖着说道。
“好，我回去处理好就过来帮你，小旭，你别着急啊，别着急……我们慢慢来。”王曦呆滞的看着王旭说道。
王旭这才收回了眼神，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沙发里，红了眼眶。
慢慢的，客厅里传出啜泣声，那声音慢慢变大，最后，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王曦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过去，小心试探着一只手搭在王旭肩膀上，却被王旭猛地一下抓住，一个没站稳，王曦跟着跌坐在沙发里。
王旭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王曦颤声说道：“哥，你知道是谁要害我爸吗？”
王曦瞬间当头喝棒一般，眼前一片眩晕。
迷迷糊糊中，王曦眼前浮现了林子飞的脸，冲着屏幕笑的五官扭曲，满眼煞气。
当晚，王曦开车回去了南京。
手机关机了扔在车后座，冷风顺着大把大把的灌进车厢，王曦咳嗽了几声，忍着喉咙的不适强行把烟雾往嘴里吞。
但随即，肺部更强烈的反抗让他咳嗽的更加厉害，王曦胳膊撑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漆黑的道路，咳得双眼泛红。
刘长业根本没有突然下手的理由，虽然王旭怀疑刘长业，但王曦自己才知道，王意之死了，他手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自己能顺利继承王意之手上一半。到时候然后召开董事会，投票让最近表现极差的王旭下台，自己成为王氏唯一的决策人。
王意之意图把手上股份全部给王旭的消息昨晚才告诉林子飞，今天王意之就出事，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老爷子。
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王曦根本没有面对王旭质问的勇气，更不想看到林子飞的脸，听到林子飞的声音，至少现在不想。
得到王氏是一直以来的心愿，是从小就积攒起来的愿望，但，为什么会是这种方式？
怎么会是这种方式？
王曦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
背后的伤口结了薄薄的一层痂，还是打着厚厚的绷带，张浩扭动了一下肩膀，背后痒痒的。
乔大夫刚刚离开，今天这次换药之后已经可以适当活动一下了，以后也不用人喂饭了。
掏出手机看了看，王氏现在的情况每天都有大量记者追着报道，甚至连倒闭的言论都出来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宁西。”张浩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宁西面色匆匆，眉头紧皱，说道：“张浩，你知不知道王意之出事了。”
张浩心中一惊，手机差点没拿稳，“什么？”
“王意之，在南京家里，被入室抢劫的人误杀了。”宁西凝重道。
张浩脸色瞬间一沉，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现在消息还没扩散到苏州，但南京那边已经传开了。”宁西看着张浩说道。
“犯人呢？捉到了吗？”张浩急道。
宁西脸色瞬间古怪起来，沉默了两秒说道：“你不先问问王旭怎么样吗？”
张浩嗓子一梗，他本能的就想到是刘长业做的，不由得担心犯人被抓供出了刘长业。
“你有事瞒着我。”宁西顿了顿，又道：“你知道这不是单纯的抢劫，是故意杀人。”
张浩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应该也猜得到了，我是怀疑，但没有证据，而且也不打算去告发。”
宁西垂了头，沉思起来。
刘长业上次在烧烤摊就透露过对王意之的杀意，现在人突然死了张浩当然会怀疑刘长业，可张浩想不通，刘长业怎么会突然动手。
可要不是刘长业，谁还能在挑这个时间对他下手。
王氏刚刚遭遇重创，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这么一来，王旭难免心乱，王氏，恐怕是难以支撑，要是刘长业再施压打击，搞不好还真的赢了那夸张的新闻，直接倒闭。
最大的受益者，也只会是刘长业。
“王意之家里我去过。”宁西突然说道：“他家里别墅安保很好，门口有安保，道路都有监控，一个抢劫的怎么都不会选这种龙潭虎穴，除非这个劫匪根本没有活着出来的打算，或者里面有人接应。”
“你知道是谁做的。”宁西看着张浩，十分肯定的说道。
张浩抿着唇，任由宁西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说道：“可能吧。”
想了想，张浩又问道：“王氏现在怎么样了？你肯定找人问过了吧。”
看着张浩因为失血显得苍白的脸，宁西低声说道：“王氏已经有一部分人知道了，但被王旭压了下来。现在情况很乱，王旭今天还是照常上班，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照常上班？”张浩重复道。
宁西点点头，说道：“没错。王旭和他爸爸关系一直很好，他应该昨晚就知道了，我也以为他会立刻赶回去南京的。”
“王曦呢？”张浩脑子里极快的闪过一道念头，没来得及看清就飞逝了。
“不知道，王曦除了一次董事会没去过王氏，我想应该是回去南京了吧。”宁西说道。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还不确定，静观其变吧。最近你自己小心点，尽量别出门。”张浩嘱咐道。
闻言，宁西压低了眉头深深看着张浩。
为什么不要出门？有什么危险？王意之的事到底是谁做的？和张浩有什么关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全都是谜团，宁西轻轻叹了口气，帮张浩拉了拉被子，带着疑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