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连续几日冥染都会来照顾元魇,但是他始终没有解开绑着元魇的绳子。
元魇以为在那天之后,冥染肯定是被她激怒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连续几日来照顾她,元魇将冥染所做的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虽然这几日冥染一直在照顾元魇,但是他始终都不肯跟元魇说一句话,就连元魇问他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回答过。
他就好像是一个哑巴似得,但是元魇却知道他并不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元魇也就不再过多的强求,毕竟她并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让他回答她的话。
这一日,元魇还是一如既往的等待着冥染的到来,她这些日子过得倒也是自在,毕竟什么都不用做,还被人伺候着,只是她总是会在梦中梦到一些她很想要忘记的东西。
可是有些东西你越是想要忘记,记忆却是越清楚。
听着渐进的脚步声,元魇知道是那个人来了,这些日子都听着这个声音,她已经很熟悉了。
冥染看着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元魇,并没有说话,他为她解掉那些束缚着她四肢的绳子,淡淡道“你的骨节已经错了位,能够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尽力了。”
这是这些天元魇听到的冥染的第一句话,她并没有说话,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试着动了动她的四肢,发现的确是可以移动了,但是一动就会传来阵阵的疼痛,但是这么一点痛她还是可以的忍受的。
她感受她手腕处和指关节的凸出,这些都是错位之后不能恢复过来而造成的。虽然可能会有些难看,但是至少她可以动了,她不再是一个废人了。
原来这些日子将她束缚在床上竟然是为了给她恢复手脚,元魇苦涩一笑,就算是恢复了又如何呢?没了法力的她照样是一个废人。
“谢谢你。”除了对着冥染说谢谢以外,元魇也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这是现在她唯一能够报答他的方式。
“冥染。”冥染并没有接受她的谢意,眉眼抬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
“啊?”对于冥染说的话,元魇很是不理解。
“我的名字。”对于元魇的迟钝,冥染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继续道。
冥染?没想到他的名字竟然叫冥染,不过她不明白的是当初她曾问过他的名字,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说,也不知道现在说是什么意思。
“你的眼睛是被法力所伤,所以根本恢复不了。”冥染倒是不知道元魇心中所想,他可以治好元魇身上其他的伤,就是这个眼睛他根本没有办法,除非换一双眼睛,可是又有谁会将自己的眼睛换给她。
这沧雾城倒是有很多双眼睛,但是这些眼睛都配不上她,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的眼睛才是最美的一双眼睛。
听到冥染的话,元魇也没有觉得有多伤感,或者是失望。在锦脂下手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她的眼睛会有恢复的一天。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根本没有多大的感觉,现在对她来说,能不能看见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对于元魇的反应,冥染想都能想到,一个已经放弃生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她身体上的残缺呢,可是他救她可不是让她自暴自弃的。
但是慢工出细活,好刀也是需要好好磨练的,现在她没有求生的欲望,他总归是给她要激发出来的,不然他的愿望又如何能够实现呢。
看了一眼元魇,并没有说话,就转身出去了。
元魇在这些天也摸清了冥染的脾气,他本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所以她也不在意他对她的漠视,毕竟他们两人之间除了相救之恩以外,并没有任何的交集。
元魇摸索着下了床,但是脚颈出传来的疼痛令她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她还是艰难的站了起来,好久都没有这样站着了,元魇都有些不习惯了。
她住的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到也是十分顺利的就走到了门口,并没有磕磕绊绊。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对于光线的感知度还是有的,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偏了偏头,用手挡住那强烈的光线。
好一会儿,她才能勉强的适应外面的光线。元魇知道,冥染一直都在外面。
看着元魇出来,冥染并没有说话,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元魇一直站在门口,她在房间待了这么些天,很久都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感觉了,但是她却突然讨厌起阳光了。
半响,冥染才缓缓开口,“你就不恨蒙渊吗?你就没有想过要报仇吗?”
冥染的突然出声,元魇一愣,她只听到蒙渊二字,至于其他,她根本不知道冥染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元魇张了张嘴问道,从她来这沧雾城已经小半个月了,这小半个月她可以说是在恐惧中度过的。
原本就小巧的脸此时就更加的小巧了,皮肤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的水灵嫩滑,脸色惨白的就像是打了白粉一般,唇色也变的苍白干燥。
“蒙渊都这样对待你了,为什么一心想要求死,而不想着求生然后报仇呢?”看着元魇,冥染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抹心疼,但是只是那么一闪即逝。
“你……”元魇动了动头,判断出冥染的所在的地方,她有些不稳的想着冥染的方向而去,但是却被门槛给绊倒了。
本来以为会与大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的,但是没想到,她却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墨香的怀抱。
冥染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可是却一心想着要死,这是多么可笑的矛盾啊。
元魇从冥染的怀中挣脱开来,但是她的手却拉着他的衣袖,因为差点摔倒的缘故,她本来系于眼睛上的白纱此时却落于地上,一双没有任何焦距的双眼却直直的看着冥染。
“是我自己犯了错,怎么可能去恨他呢,你怎么会知道哥哥的名字?”对于蒙渊,元魇的确是恨不起来,这一切都不是蒙渊想要的,在她的心里,蒙渊不过也是被当时的情况所逼迫而已。
“哥哥?”冥染一愣,难道是他在这沧雾城待的时间太久了,竟然不知道蒙渊会有一个妹妹,不过想来也是,他的确在这里待的够久的了,好像有着十几万年了吧。
“不止是认识,而且还很熟,我能有今日可都是拜他所赐,不过我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冥染强制性的抬起元魇的下颚,眼中的恨意显而易见。
元魇没有想到,在这沧雾城竟然还有人会认识蒙渊,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敌对的关系,不过他的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深深的扎在元魇的心底。
没错,这六界没有人会相信蒙渊神帝会有妹妹,因为他是聚天地之气幻化而成的,而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捡回来的,不禁又想到锦脂的话,她始终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点的相信了。
看着元魇那一脸无痛无痒,冥染拉着她就向着外面走去,丝毫不顾及元魇的手脚才刚刚好了一些。
元魇不知道冥染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她还是尽力的跟上他的步伐,尽管脚下的疼痛不断的传来,她愣是没有吭一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冥染终于停下了脚步,元魇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个地方不像其他的地方那般被暖阳所照,这里有些阴沉沉的,而且有着很大的风声,有不少的沙子伴随着大风吹到她的脸上。
她不明白冥染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想死吗?那么我成全你。”冥染冷笑一声,也不管元魇是何反应,他站到元魇的身后,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推。
元魇还没有反应过来冥染的话,她的身体就已经在极速的下降了,而且在下降的过程中,飓风像刀子一般的在她身上乱划着。
不一会她身上的衣物就已经面目全非,而她的脸上和脸上也出现了许多的血痕,她双手打开,静静的享受着死亡到来的一刻,她终于要解放了吗?嘴角也带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冥染看着不断下落的原因,双眸一眯,手上的紧握,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不一样的,没想到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不远面对现实。
冥染并没有想着要去就元魇,他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元魇逐渐落入低渊,最后他转身离去。
她这样的人死了也好,他就当是顺手救了一个动物罢了。
“魇魇!”蒙渊惊恐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喘着大气,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衣衫上。
“神帝,你没事吧?”知殊一直都守在光阳殿的门外,听到蒙渊的叫声,他急忙推开门,看着坐在那里眼神有些呆滞的蒙渊,出声问道。
不过瞬间,蒙渊便有恢复了往常,他揉了揉他的太阳穴,淡淡道:“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吧,你下去吧。”
看着知殊离去的身影,蒙渊这才缓缓站起身,在书案的下方拿出一个木匣子,上面刻着梨花的花纹,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看蒙渊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他打开之后,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是一把带着血迹斑斑的剑,蒙渊苦笑一声,轻抚着那把剑,悔恨,自责,不忍,心痛,全都在他的脸上展现的淋淋尽致。
“魇魇,对不起。”蒙渊动了动嘴,最后千言万语全部汇成了一声对不起。
同样寂寞孤寥的夜,伤心的何止他一人。
自从元魇被送走之后的这小半个月,青君他就一直将他自己困在酒窖之中,与酒作伴,每天都喝的半死,等酒醒了之后,又把自己灌醉。
青叶进来之后就看到这样一幕,青君不停的往他的嘴中灌着酒,整个酒窖的酒都被青君给糟蹋了个遍,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青叶走到青君的身旁一手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要这样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
酒壶摔在地上的响声着实将青君给吓了一跳,就连酒都醒了一半。
他抬头看着逆光而站的青叶,嗤笑一声,“作践?呵呵,师兄你永远都不会懂得,像这样一个无心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懂呢?”
青叶没有理会青君的话,俯身想要将青君从地上扶起来,却被青君给一掌推开了。
“大师兄你明明知道小十喜欢你,为什么你还要那样对她?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的好,让她对你有一种错觉呢?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几乎是吼出来的,青君的一双眼泛着猩红,眼角有着一滴透明的水珠落下。
青叶的手在空中一僵,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一直一直青君是不能接受他们对元魇的惩罚,但是他没有想到青君却是因为这个原因。
青叶没有说话,就像青君说的,他的确是自私的,他根本就知道元魇对他的感情,他不能回应,也不可能给她任何的答复,可是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大师兄,也许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能懂得情爱是什么。”青君缓缓站起身,侧过青叶的身子,摇摇晃晃吵着酒窖外走去。
青叶他一直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叹了叹气,最后转身离开酒窖。
元魇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因为双目失明那样的漆黑,而且她能看到。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是她却是一直的往前走着,没有任何是犹豫。
我这是死了吗?难道这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吗?
元魇边走边想着,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她被冥染给从高处给推落了。
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一阵温柔的笑声,待她循声望去时,她看到竟是她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东西。
青叶一身红色的喜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那个笑声就是从他的嘴中传出来的。
穿上红袍的青叶比之白衣的他多了一份的妖魅,但是依旧不减他的俊美,只是他的手中却牵着另外一个红衣女子。
那个女子她曾经见过一面,就是青叶称之为未婚妻的桑晚。
两人接受这众人的祝福,脸上的幸福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刺眼,她最爱的人竟然跟别人成了亲。
她奔跑这着过去想要抓住那个人,可是她根本就无法追赶上,她不停的叫着青叶的名字,可是那个男人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仿佛根本就不认识她一般,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与他成亲的女子。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看着她爱的人和其他人成亲,她使劲的追赶着,就在要触碰他的衣角之时,元魇猛的跌倒在地上。
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手脚无力,她根本没有办法爬起来。
突然青叶回过头看着元魇,她以为是青叶看到她了,她突然开心的笑着,笑的像个小孩子一般。
只是在下一刻,她就被打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青叶的确是看向了她,但是他的眼中却是冰冷一片,没有任何的感情,那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元魇眼睁睁的看着青叶和其他的女子成亲,她的心就跟剜了一般都难受了。
她闭上眼使劲的摇着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魇魇,你怎么了,怎么做到了地上?”元魇的耳边又响起了蒙渊温柔的声音,她缓缓的睁开眼,看着蒙渊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而她的眼前哪里还有青叶的身影。
她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象而已。
蒙渊看着元魇还在发呆,将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略带责备的语气的说道:“怎的这般淘气,坐到了地上?”
看着蒙渊熟悉的面孔,元魇以为她又在做梦了,可是这个人是她真真实实能够抓到,能够感受到的,又怎么会是在做梦呢。
这的确是她的哥哥,那个最宠爱她的哥哥,她不会认错。
元魇一把将蒙渊抱住,她不想让这短暂的温柔就这样消失不见,她一定要将它牢牢的抓在身边。
突然,元魇感觉到她的腹部一痛,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缓缓的从蒙渊的怀中退出来,低头看着她腹部不停流下的鲜血,就跟小溪一般,根本就止不住。
又看到蒙渊手中那般带着血的剑,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最相信的人会给她一击。
“为什么?”元魇愣愣的看着那样一脸漠然的男子喃喃道,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她最相信的两个男人,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道不同不相为谋。”蒙渊冷冷的看着元魇,半响吐出这样一句话。
元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她的余光看到蒙渊那样洒脱的离去,根本就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污秽一般,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呵呵呵……”元魇轻笑着,原来一切都温柔不过是冰冷的假象,她一直都活在假象中而已。可是这些却是她在临死之时才能看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