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今日见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眉骨也有些高,看上去颇有丘流亚的神韵,敛起眼神不说话的时候,瞧上去十分英气。若她身为男子,想必也是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吧。
陆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嗜好:爱欣赏美人儿。不管是男还是女,只要好看,都要细细地看过去。
只是这姑娘颇为沉默寡言,陆压走过去,她却跟没看见一样,直直地从陆压身边走过去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自从她陆压的名字传遍整个天界,这烂桃花就没断过,即便是对自己没有意的姑娘,因为自己的名头,也得多看两眼自己,这个姑娘倒是连一眼都没看,昂着脑袋就走了,实在是新奇。
怎么?他陆压,就算在几百万年前的上古时代也算是美男子一个,这个小姑娘却对自己无动于衷?
不合理不合理,这不合理。
陆压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人间的戏折子里描述的那样,越是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自己得不到的姑娘,越是感兴趣,越是死心塌地地追求。
哈哈,追求虽然还说不上,但是以后就说不定啦。
“那姑娘是谁?”陆压随手抓住了一个云峰宗弟子。
“那个呀,是师父的小侄女丘唯一,和小羽毛差不多年纪。”
“是那个伏羲氏和盘古氏联姻生出的女儿?”
“正是。不过这姑娘一直将养在盘古氏,虽然当年推翻伏羲氏暴政,丘姑娘身份尴尬,但所幸这姑娘那时候年纪还小,又一直养在丘家,没受太大影响。”
如此说来,倒的确很复杂呀。父亲是盘古氏的,母亲是伏羲氏的女儿,盘古最后联合其他大族,作为主力军推翻了伏羲氏节芒的统治,这孩子两相为难,的确可怜。
这便是当年生日时节芒为她大摆宴席的丘唯一。当年父母均是大族,一时风光无两,小小一个生日,要弄得天地共知。而如今却要简服敛色,何事都要低调,原本她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又经过了这样一番政治巨变,尝遍了这世间冷暖,于是性格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幼年时期的天真可爱,如今却是尖锐无比,平日里独来独往,唯一多讲几句话的也就和小羽毛了。
丘唯一径直走到了丘流亚房里,带着微微的怒意。
“叔叔。”
“做什么?”丘流亚有些不满他人打断自己的思路,微微皱起了眉头。
“叔叔难道是第一回知道她的心意吗?”
丘流亚无言。
“若是不喜欢就早说,磨磨蹭蹭这么多年干什么?”
丘流亚叹了口气:“唯一,你和祁羽倒是感情不错。”
“叔叔扯什么话题?”丘唯一眉头一挑,“叔叔这样犹豫不决的性格,怪不得当年会错失了故思公主。”
“唯一!”丘流亚腾的一下站起来,怒意溢于言表,“我的事情,要你管什么?”
“是,我自然不敢管。”丘唯一冷冷一笑,眼神锐利得像毒箭,“我不懂的可多了,叔叔为了让她死心,竟然还时常跑去讨好那个陆压,怎么?难不成还想让那个陆压娶了她?就算你不喜欢她,如今她的婚事你都要管了吗?”
听到丘唯一谈起陆压,困扰自己多日的烦恼又重新被想起,像是重新被困进无尽的潮水里,眼前一片黑暗。
“陆压不会娶她。我和她家中已经商量好了,早给她定好了另外的亲事。”丘流亚冷冷地说道。
“谁?”
“这个不用你管。”丘流亚挥挥手想叫丘唯一下去,他已经够心烦的了。
“叔叔,你变了,你从前是最瞧不起家里不顾意愿定亲的事情,也最不屑于这些,那时故思公主反对节芒给她定亲之时,你还帮了她。”丘唯一不敢相信,眼前的师父,正是从前那个放纵不羁,不甘俗套,视世间虚礼为无物的风流男子。
仿佛一下子被戳中了心里最敏感的点,丘流亚一下子暴怒起来:
“是,我是变了!如果当初我没有帮着她,纵着她,一起对抗节芒的赐亲,如今她早就是你的叔母了!”
丘唯一冷笑:“那你就想多了,她那么烈的女子,你还想强迫她?”
凡间
精卫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后台”感到诧异无比。不过有这么一个“后台”,似乎感觉不错,最近大伙都抢着巴结她。四儿憨厚,却也总是拉着自己对那个“后台”问东问西,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小来,张尽,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小兵,都把自己众星捧月起来。
莫名还有一种满足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传说中的“后台”,到底是不存在的,精卫也不敢太飘,万一被发现了,可不就小命玩完儿?
那天之所以被救,或许是那天正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哪位大人物恰巧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正好顺便救了一下吧。
等等,这个大人物会是谁呢?如果和他搞好关系,会不会就可以以此为切入点,铲除风长硕,收归叛军?这样也免了一战。
虽然小来张尽有些损,但真要眼看着他们上战场送死,自己心里头还是不忍心。
行军途中,将士们的衣服铠甲向来都是脏兮兮的一直穿着,但是精卫有些受不了,又怕被小来他们说自己像个娘们一般爱干净,只好偷偷摸摸独自去河边洗衣服。
上次偷偷摸摸来河边瞧见的那个书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看见他。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期待。
可是衣服翻来覆去用捣衣棍捶打了几十遍,那个青衫书生也没有出现。
上次走得太急了,也没有问问他的身份。那个书生还挺俊朗的,把他抢过来当自己的小驸马,不知道爹爹会不会答应。
哎呀呀,自己在想什么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淫秽的东西!
于是精卫拿着那捣衣棍狠狠地锤了自己一棍。
洗完衣服,又到了晨间操练的时候,不过她精卫现在已经得了特权,操练不操练的,看自己心情。
精卫感受到了快乐。
把衣物晾晒好,还要捂着鼻子把帐篷里张尽他们的垃圾收一收,拉开帐篷门帘,给难闻的帐篷通通气。
那个书生到最后也没出现……心里略微有些失落。
帘子拉开,猝不及防一张男人的脸和自己近在咫尺,都快要亲上了。
啊呀呀呀呀!精卫后退一步,那男子像是没了最后一个支撑,直直地从正面摔下来。
等一下,那是……那个书生!
“子衿!”精卫叫起来,赶紧扶起书生。
还好还好,虽然从正面摔下来,但是清秀的脸蛋没有半点毁损。
精卫把书生艰难地扶到床上……自然是自己的床,难不成还能指望小来四儿他们那几张脏兮兮的乱成鸡窝的床吗?
刚刚扶到床上,书生方才紧闭的双眼突然圆睁,眼神锐利到显得凶神恶煞。和精卫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谦恭平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咋滴?这难不成是子衿的一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孪生兄弟不成?
“子……子衿?”精卫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书生转过头,眼中布满红血丝:
“小卫?”
还好还好,这是真的子衿。精卫暗自舒了口气。
“子衿啊,你怎么了?我今日在河边还以为能再见你呢,没想到你竟然找到我的帐篷来了,是不是想我了呀?”精卫有些嬉皮笑脸起来。
出乎意料的,书生又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头冒虚汗。
“你……你怎么了?”精卫发现了书生的不对劲。
“不要管我。”书生全身开始痛苦地抖动,痉挛,这四个字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精卫觉得奇怪。
“滚!”书生一时间仿佛恶魔附身,脸上阴测测起来,却似乎在拼命抑制住什么,“出去!”
原本听到不要管我四个字,向来娇生惯养长大的精卫觉得有些委屈,可现在看他这幅模样,又有些怕了。
“你没事吧?”精卫吞了口口水,“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书生突然间伸出手,拉住精卫,狠狠地往床上一拉,覆身上去。
他的手炙热得可怕,他的眼神也炙热得陌生。
精卫懵了,脑袋里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你要干什么?”
精卫弱弱地问。
精卫年纪尚小,对于男女大防这种事情不大在意,只是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很是奇怪。
书生忽然吻上精卫的脖子,伸出舌头舔舐,暖暖的热气呵在精卫的脖颈耳朵间,让精卫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干什么……好痒啊……”精卫努力地往回缩。
然而书生却不让她往回缩,他感受到了她的怯意,按住她的肩膀,禁锢住她,从方才的舔舐变为轻轻的啃咬。
精卫眼看自己缩不回去了,再乱动也只是会惹怒书生,只好放弃挣扎。
书生的啃咬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好疼!”精卫不由自主地缩脖子,“别咬我……”
书生却是不放口,狠狠地咬住精卫的脖子,用巨大的力道咬下去。
血水顺着唇齿流下来,在莹白色的肌肤上,更显奇异的美。
这血水让书生更加兴奋。他通红着眼睛,想要一口咬下眼前人的整个头颅。
“子衿……”精卫不明白,为什么子衿一个凡人,力气竟然这样大,让自己不能有一丝动弹,“子衿……求求你,不要咬我了……好痛啊……”
书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停滞了下来。
“呜呜呜……子衿你怎么了……”精卫哭起来,“子衿……子衿……”
书生一下子从精卫身上翻滚下来。
精卫被压迫了好久的呼吸终于得到了解放,大力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书生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而疲惫,眼睛半开半闭。
“子衿?”精卫擦了擦眼泪,试探性地问道。
“嗯……”书生的声音宛如蚊呐。
“你……你怎么了?”精卫此刻好奇超过了恐惧。
“抱歉……小生今日……冒犯了。”书生吃力地说道,与方才那个一身蛮力强横无比的他完全不同。
“你生病了吗?”精卫听说凡人食五谷杂粮,容易生病。这个书生是不是也要生病的?
“生病?”书生眼眸逐渐清朗起来,“是的吧……也……算是吧。”
果然是生病了。精卫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子衿呀,没关系的,你刚刚咬我,是不是因为凡间医术里说人血可以作药引子呀?”精卫看过一些基本医书,觉得大开眼界,“以后你想要血就直说嘛,我会割点给你的。”
“你说……我刚刚咬你?”书生刚刚明朗起来了的眼眸又晦暗下去。
他只记得自己伏在小卫身上,并不记得舔她咬她的事情,以为自己只是有些冒犯,没想到竟然还直接咬上了。
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今日之事,还请姑娘千万隐瞒。”书生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隐瞒?为什么要隐瞒?
难道这就是凡人说的讳疾忌医?
精卫觉得这种思想不能有,于是颇为语重心长地拍拍书生的肩膀:
“子衿啊,既然病了就得治啊,别为了隐瞒耽误了病情。”
书生愣了愣,脸色微红,让精卫没来由地想起山间的容易受惊的小麂子,没来由的可爱。
“小卫姑娘说的是,小生……必定好好治病。”书生不知为何脸色微红又难忍笑意。
精卫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总在营地这里,你也是军营里头的吗?”
精卫俊眉修眼,明眸皓齿,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
书生瞬间便起了逗逗她的心思:“我是专门来见你的。”
专门来见她?
难不成我是个猴儿?
精卫心想,脸上确是一阵热。
书生轻笑一声:“我是这里的军师。”
“军师?”精卫睁大了眼睛。她捡到宝了呀,正愁着没法接触到叛军高层,接触不到风长硕。眼前的军师,不就是最好的途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