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边洋,实实在在的边洋,我刺中了边洋。

我分明杀的是魇魔,怎么会是边洋呢?

我看到了被我破坏的结界痕迹,这是我做的结界,这的的确确就是边洋。

我瘫坐下来,用颤颤巍巍的手去拨弄边洋的头发。

“别,别再叫我囡囡了。”他咽了一口血唾沫,“叫我边洋......”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我慌忙从自己琵琶骨伤口那边狠命一抓,抓出满手迸溅出来的血,痛得我牙齿咬进了肉里,“你喝我的血,你喝我的血,我的血可以救治所有伤痛。”,

“不,我不要......”边洋用虚弱的、被血染红的手挡开了我的手。

我忽然醒悟过来,我刚刚中毒,我现在全身血里都是有毒的:“边洋,你坚持一下,我体内毒消化了以后,我的血你就可以喝了。”

他的瞳孔愈发涣散,手却抓紧了我:“没用的,幻境里死的都会很快,连魂也会立刻消散,我等不到你的毒消化的。而且,我就算死,也不会喝你的血。”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样,看着边洋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我却没有一点点办法。头一回,这一千五百多年的生命里,我头一回觉得毫无头绪。我拼了命地想抓住,想留住他的性命,可我怎么也抓不住。

“我不想叫你姐姐了,我想,叫你朝九,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或者是弟弟了好不好?”他顿了顿,“朝九,我,我喜欢你。”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说出这句话,他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笑意。

边洋,边洋,他对我那份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三百年里,他每日早晚到我房前问安,我房前的两个大花瓶里日日插满了各色鲜花或者香草。我拎拎他的耳朵,叫他囡囡,他总是生气地揉揉自己的耳朵,让我不要再叫他囡囡,让我不要把他当成小孩子。他时常在我面前,莫名其妙红了脸,我去哪里,他不管有多危险,都一定要跟去。有什么威胁,他一定要先挡在我面前。三百年,这日日夜夜的相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对我的依恋,以及亲人以上的男女之情?可我一直把他当成是孩子,一直觉得他只是从来不和除我以外的女子接触,所以才会对我起了这样懵懵懂懂的心思。

我记得那年,他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我对他说“囡囡,帮我去北边的杨哥豆腐店里买两块豆腐回来,剩下一文钱给你买糖葫芦吃。”

“好嘞!”他笑得眼睛弯成两轮小月牙。

后来,时隔多年以后再看到他,他黑了,瘦了,眉宇间尚有几分幼稚,个子却已经很高,挺拔得像棵胡杨树。眼睛长得圆了一些,可是笑起来,小圆月般的眼睛依然变成了小月牙。

我以后,再也看不见那双月牙般的眸子了吧。那样一个单纯可爱的少年啊。

边洋,边洋,你回来,你回来,只要你活过来,我什么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