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步步惊心
隔日，宁昭然携着沐歌，提前一个时辰去了未央宫。没想到其他两位后妃钟婕妤钟灵思和许嫔许烟柳已经到了，一黄一紫两道身影，穿梭在花影间，妙曼多姿。
“哟，宁妹妹今日一身白袍，知道的说妹妹低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在为谁戴孝呢。”一身鹅黄满头珠花玉坠的钟灵思笑得花枝乱颤。
钟灵思的哥哥是镇守边境的大将军，自然未将父亲是三品少卿的宁昭然放在眼里。
宁昭然像是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淡淡地笑，行礼，“昭然见过许嫔娘娘，见过钟婕妤”。
“我倒是觉得昭然妹妹这一身白素雅出尘。”许烟柳亲亲热热地握起宁昭然的手，“叫娘娘未免生分了，我们都是皇上的妻子，理应姐妹相称。”
宁昭然从善如流地改口，“许姐姐。”
一旁的钟灵思羞辱宁昭然的目的没有得逞，毫不掩饰愤怒之色，阴阳怪气道：“许姐姐，你真是宅心仁厚啊，同这种被皇上厌弃的女人都能好声好气。”
许烟柳笑了笑，没有理她，教养极好。
钟灵思这种娇蛮跋扈目中无人，却没什么心机的性格，倒惹得沐歌生了几分怜悯。反倒是看着做事周全妥帖的许烟柳，不知为何，沐歌却莫名的不喜欢。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沐歌都不知从何而来。
几位宫妃寒暄了一阵，婉妃姗姗来迟。
“臣妾拜见娘娘。”
三位妃子领头，御花园哗啦啦跪了一片。沐歌混迹在一众不起眼的丫鬟奴才里，头低低垂着，掩在袖口下的手指却将掌心掐出了血痕。
这日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袍的明婉星在侍从的拥簇下款款而来，她穿着的颜色，与其他身穿黄紫白的三人比稍显黯淡，但衣衫上金线绣的凰穿牡丹图，华贵沉敛，又将三人衬得轻浮幼稚了些。
“各位妹妹，起身吧。”明婉星一字一句，端庄大气：“天色不早了，我们去九重楼赏月吧。”
沐歌跟随一众奴才跟在几位主子身后，眸光牢牢地盯着明婉星的背影，看她左右逢源，一个都不冷落地同三位妃嫔周旋，心底泛起一阵冷笑。
难怪不得她上一世会输得一败涂地，不是她蠢，而是这个女人段数太高了。
丝竹声声，琴声幽幽，九重楼一片笑意浓浓。
可沐歌却全然没有融入这片虚假的热闹里。她冷眼旁观地看着在座几人如何虚与委蛇，话里话外都含着无伤大雅的弦外之音。
杯盏交错几轮，沐歌已有些麻木。静静地站在宁昭然身后，尽职尽责地帮她布菜斟酒。
忽然她觉得有道凛冽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一抬头，眸光就与钟灵思碰了个正着，一种犹如被蛇盯上的感觉，瞬息爬满了背脊
钟灵思意味深长地对沐歌笑了笑，收回了眸光，转头便对坐在主位上的明婉星说道：“婉妃娘娘，臣妾最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呢，娘娘要不要听听。”
明婉星兴致盎然道：“好啊，正好说来给姐妹们解解闷。”
钟灵思起身，慢慢踱步：“这件事发生在明月宫。”听到这话，坐在最下位的宁昭然执酒杯的手微晃，酒液洒出来一些。
钟灵思继续说：“听说明月宫前不久有个痴傻的小丫鬟落了水，本已经没了气息，没想到隔了一日，竟然突然活了过来，还恢复了神智，你说奇不奇怪。”
“哦，世间竟然有如此离奇之事，本宫倒想见见那个丫鬟了。”明婉星看向宁昭然，“宁婕妤，这事可是真的？”
宁昭然一惊，这事她已封锁起来，怎么还是走漏了，难道明月宫里也有奸细？
不等宁昭然开口，钟灵思已走到了沐歌面前，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沐歌，“婉妃娘娘，就是这丫鬟呢。”
沐歌知道她是个替罪羊，今日钟灵思没羞辱到宁昭然，心思自然就动到了她这个丫鬟身上。
“过来，给本宫瞧瞧！”明婉星发话了。
沐歌低下头，握紧拳头，刚想走向明婉星，钟灵思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顿时，沐歌上清晰映出五个手指印。
钟灵思这番举动，无疑是僭越了。明婉星眼露不满，“钟婕妤，你这是干什么？”
钟灵思沾沾自喜地说：“婉妃娘娘，死而复生不是妖邪是什么，怎么能让她这种不祥之人靠近娘娘呢？”她急于邀功，“她这种妖邪之物，就应该千刀万剐而死！”
“婉妃娘娘明鉴，云歌绝不是妖邪。”
宁昭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明婉星面前，为沐歌求情。
“宁婕妤，如此大事，你欺上瞒下，如今你还包庇这个丫鬟，你真是胆大包天啊。”看着跪在地上的宁昭然，钟灵思越发目中无人，一脚踢在了她胸口。
宁昭然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婕妤娘娘！”
沐歌扑过去推开钟灵思，护在了宁昭然面前。
她黑沉沉的眸子扫过钟灵思，最后落在了明婉星身上。汗涔涔的手捏紧了袖中藏起来的匕首，片刻后又松开。
一念之间，她还是放弃了与明婉星同归于尽的念头。她不能为了自己复仇，将宁昭然和明月宫推入险境。
她虽满心仇恨，但恩将仇报的事，她做不出来。
但这一生就这么完了吗？她凄惨死去，那对狗男女逍遥地活着。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皇兄你这家宴，可真是热闹啊。”
一个巧挑含笑的声音，从重重珠帘后面传来。
剑拔弩张的一众人，纷纷回头，只见皇帝凤千霖与一个拿着折扇的俊朗男人并肩站在玉阶之上。
沐歌上一世见过这个男人。在她与凤千霖成婚那日。
他叫凤千辰，是凤千霖的四弟，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无数女子梦寐以求想要嫁的人，但这人偏偏玩世不恭，留连烟花之地，二十有五了，府中还未纳妃。
“皇上万岁，四王爷千岁。”众人跪地高呼。
“都平身吧。”凤千霖扶起跪在最前方的明婉星。
众人落座后，凤千霖和颜悦色问明婉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明婉星开口，钟灵思就抢先将事情又说了一遍，芊芊细指指向依然跪在角落的沐歌，完全没注意到明婉星的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
“就是那个丫鬟，她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