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彦方才抱她躲避时有一瞬微不可查的迟疑。
因为长宁的战斗意识很强,在弩箭瞄准他们的时候长宁就做出了判断,但慕清彦竟然与她同时做出判断,好在慕清彦身手够快,才及时避开。
可慕清彦何等实力,长宁的意识再强也不是慕清彦的对手,显然慕清彦是有所犹豫。
难道他的伤还没痊愈?
长宁背靠石像,暗骂自己粗心。
慕清彦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劳累过度受了内伤,回长安后又三番五次奔波,恐怕只是面上健康,身体内部的隐患还没有完全清除,所以才会有此示弱。
“你以为我是郑贵妃那样的蠢货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疑,这还是你教我的。”秦昭宁冷笑。
长宁脸上划过一瞬了然。
难怪曹彧会突然悔婚,把秦昭宁逼疯至此,原来是因为兵圣残篇!
长宁想到其中关窍。
十有八九是秦昭宁从秦无疆那儿看到过兵圣残篇的全文,而阴差阳错的又背着秦无疆冒认了这残篇的功劳,所以曹彧当初才会答应秦昭宁成亲的要求。
而当时她不便露面,为了取信于秦无疆只能以兵圣残篇为证据,让慕清彦引走秦无疆。
却不想意外揭穿了秦昭宁的谎言。
这个秦昭宁精心编制,打算在嫁入睢安侯府一点一点夺回曹彧的心后再“坦白”以求得原谅的秘密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揭穿。
曹彧当然不能忍受,而秦昭宁也面对被退婚的羞辱,最终走上绝路。
这大抵就是天道循环,谁也逃不过命数的安排。
秦昭宁注定是与曹彧无缘的。
“笃笃!”普通的流矢射在石像之上,三皇子和七皇子的尸体都被射成了刺猬,长宁也被压制得不能探出头来。
看不到慕清彦的状况,其实算是最好状况。
而阵前,慕清彦在石像前将一柄软剑舞出银光,躲避重弩准星的同时将激射来的流矢反打回一部分,好歹护长宁片刻安全。
两人都在思索对敌之策。
此刻秦昭宁已经谋反,相信宫中各处都已经乱起来,只怕没有侍卫还会听她调遣,现在只能靠她们自己。
慕清彦尽力对敌,余光不时在秦昭宁身上划过。
可秦昭宁不愧是读过兵圣残篇的人,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自始至终都藏在人群之中与长宁对峙,尽管长宁说了那么多花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这个对手实在难缠。
长宁脸色微白,她深知慕清彦功夫再高也架不住这样长时间的消耗。
只要他稍有任何疏忽,就立刻会被重弩钉在石像上,和三皇子七皇子一般模样。
长宁想到此处一拳砸在石像上。
她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这一拳,砸出咯哒一声,石像背后的暗格松动了。
长宁这才想起自己此来天衍宫的目的。
除了看看天衍宫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太岁。
道衍此前给她看过的那只太岁,有脸盘大小的太岁就养在石像下面的暗格里,结果今日石像受到太多冲击,长宁这一拳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暗格崩松。
长宁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秘密,但潜意识告诉她,这里有转机。
慕清彦耳力过人,在流矢之中也敏锐地听到动静,不过秦昭宁一方没有这样的高手,自然不知道长宁在后面的动作,她还在想方设法分散慕清彦的注意力:“慕清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楚长宁会盯着盲盗师徒俩吗?”
长宁没有理会秦昭宁的话,蹲下身专心打开暗格机关。
此前只能容下一只铜盆的暗格底下竟然有一块铁板,铁板是由玄铁钢筋反锁,从下面推只会越推越紧,但从上面就能很轻松的拉开。这种钢筋倒锁通常是用来关押犯人,以防犯人出逃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这底下还关着什么人?
长宁没有迟疑,一把扳开钢筋,将活板推开。
“慕清彦,你英雄一世却也受了盲盗的骗,当日替我们放置圣旨的根本不是沐枕,而是假扮成沐枕的盲盗!”秦昭宁专挑这个时候说出实情,想让慕清彦分心受伤。
“我根本没想过假圣旨的事能成功,那只是骗我祖父的,如果假诏成功祖父怎么会杀楚长宁,所以其实是你成全了我,慕清彦,是你揭穿了盲盗的阴谋,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我才能说服祖父谋反杀戮。”
“慕清彦,你连盲盗的伪装都看不穿,还谈什么保护楚长宁,你凭什么保护她?”秦昭宁的话无比刺耳,慕清彦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加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守护,一时躲到廊柱后喘息。
秦昭宁总算逮到机会。
慕清彦的目光扫过天衍宫大殿后的那一派门窗,脚步刚挪就被流矢逼回。
“楚长宁,你以为慕清彦真的爱你吗?看到了吧,他要自己逃了!”秦昭宁最想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只要慕清彦在这个时候背叛楚长宁,一定是对楚长宁最大的伤害。
长宁受伤,她就开心。
哪知她的挑拨根本没能在长宁的心中种下疑惑,反而给了长宁和慕清彦交换眼神的时间。
慕清彦冲着殿后的门窗扬了扬下巴。
长宁点头示意。
显然她也发现秦昭宁已经在后殿布置了人手,只要她们想从后殿破窗而出,一定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事实上,只要再拖一会儿,后殿围着的禁军也会开始向屋内齐射。
只是怕误伤殿内秦昭宁等人,所以还在等时机。
而长宁和慕清彦交换过眼神,对着对方点了点头。
慕清彦陡然扔了软剑。
软剑在地砖上砸出的脆响让秦昭宁一怔。
他还真投降?
“秦小姐,如果我愿意退出,并对五皇子殿下献上辽东郡的忠诚,小姐可愿接受?”慕清彦声音从廊下响起,他高举双手走了出来。
“慕清彦!”长宁从石像后厉喝。
慕清彦长吁一声:“长宁,只怕我们今生无缘,我还有辽东一郡要守护,不能就此丧命。”
长宁只有凄冷的一声轻哼。
秦昭宁蹙眉,她远比郑贵妃谨慎得多,慕清彦的突然投诚并不能取信于她。
“好,那你就过去,把楚长宁的人头割下来交给我。”秦昭宁眯起眼。
她参透兵圣残篇布置的局天衣无缝,也不怕慕清彦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好。”慕清彦俯身捡起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