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岩回身的瞬间,寒芒骤然化作刀锋,直取少女脖颈。
他料想中惊慌失措并没有出现在少女脸上,女孩的脸上甚至于没有半点诧异,只有冷笑。
只见她头一偏,刀锋擦着她细白的脖颈滑过没有伤到分毫。
刀锋已现,薛岩表情狰狞横刀平砍,势要削掉长宁的头颅不可。
长宁早防着他,偏头的顷刻右脚用力一蹬。
娇小的身形向右斜射而出,于此同时,连环弩嗖嗖射出,追魂索命。
薛岩持匕击飞一只,避开一只。
“单丹臣不在,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他喝道。
长宁凌空一个漂亮的翻云卷落地,轻笑反问:“是吗?”
薛岩冷笑:“我知道你还在等单丹臣追上来,你当我看不出,他伤的根本不重吗?”
长宁眯起眼:“哦,难怪这么急着动手。”
“大人算无遗策,单丹臣已经做了刀下鬼,现在轮到你了。”
薛岩冷笑,掂量着手里的刀。
“薛岩!你忘了老将军对你的大恩了吗,你今天竟然出卖少主!”有人骂道。
长宁扬起下巴,她也很想知道。
薛岩若真想反叛大可以不跟着单丹臣出逃,而他既然策划了这么多,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卖柳家。
“拿命来!”薛岩什么也不肯泄露,直冲长宁。
五人立刻冲上去。
此刻长宁才发现薛岩功夫了得,根本不弱于单将军。
难道地道中他还有所保留。
而身后原本应该出现擒下薛岩的单丹臣等人也没有出现,显然如薛岩所说遇到了麻烦。
“少主快走!”五人中已死一人,薛岩如猛虎出笼,使出浑身解数,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今日显然都要折在这里。
长宁的箭也没剩多少,不能在旁掠阵。
他们现在只希望能给少主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可长宁非但没有逃,反而还捡起死去那人的长枪,冲上前来。
“找死!”在薛岩等人眼中,长宁纵然智计过人,箭法高超,但仍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
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力气。
薛岩还没有提起轻敌的心思,就见一只枪头舞如游龙,神奇地突破他的防线屡屡攻到眼前。
“柳家枪法!”薛岩惊呼。
他忙于抵挡,攻势顿减还屡现败势。
“没想到时隔半年,我们又能看到老将军的枪法!”
四人热泪盈眶。
“世事如棋,你以为我能活到今日全凭脑子么?”长宁冷笑。
没有足够的实力,她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长宁借助身形娇小在四人中穿梭,将薛岩团团围住。
一寸长一寸强。
她枪法高妙,更让薛岩摸不到头脑。
薛岩疲于应付一个疏忽便被长宁一枪洞穿右肩。
下一秒,有人飞起一脚狠踹在薛岩胸口。
薛岩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堪堪停下,还想逃却被一根飞来的长枪狠狠钉在地上。
“你口中的大人,到底是谁?”长宁逼问。
她就觉得从郑贵妃跟她做交易,骗她到渭南来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现在,是阴谋揭开的时候了。
薛岩吐出一口血,咯咯怪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长宁眯起眼。
“是我。”身后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长宁回头。
四人警惕地将长刀对准身后。
一直跟在三皇子身边的那名俊秀小厮率着十几名官兵就站在他们身后。
“大人?”
薛岩一脸惊容,显然十分担心小厮安危。
“大人怎能亲自冒险?”
“单丹臣太难缠,我带小部队先行一步,和大殿下聊聊天。”俊秀小厮笑说,仿佛同长宁是熟稔老友般。
他的声音也的确让长宁觉得耳熟,不过这张脸,长宁的确不认识。
俊秀小厮笑了。
“与大殿下如此相见,是奴家失礼。”小厮说着,以袖挡面。
长宁双目微睁,上前一步。
小厮放下袖子,此刻的容貌已经和方才全不相同。
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单眼皮的眸子带着微妙的笑,像炫耀胜利的孔雀。
“见过殿下。”她笑吟吟俯身一礼。
长宁挑眉,认出眼前人。
“罗氏。”
“劳殿下记得。”罗氏眼底眉梢笑意藏不住。
“或许该叫你郑氏,”
这一刻,长宁终于明白是谁在背后出谋划策。
当初在宋宜晟府中,她就觉得这罗氏不简单,后来才知道罗氏竟然是郑安侯的私生女,正应了当初顾氏所说,罗氏是贵人。
不过随着宋宜晟被“处斩”,罗氏也被没为官奴,后来被郑安侯府收留。
早些时候,罗素在郑安侯府行刺她时,就证明罗氏已经死了。
长宁只当她是受郑安侯摆布的一颗棋。
没想到,郑安侯竟然将她当做杀手锏,为她演了一场假死的戏,直到最后关头才使出来保命。
“殿下身份尊贵,怎么称呼奴家都可以。”
罗氏一贯谦卑,但她身后银晃晃的刀却不是这样说的。
这样赤裸的杀机,在天光之下如有实质。
长宁也未露惧色。
“你会易容术。”她眯起眼。
看到罗氏当着她的面变了张脸,那一直困扰她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为什么郑贵妃如此嚣张,竟敢直接派人刺杀她。
原来罗氏也会易容术。
正宗的易容术,可以易容成指定的容貌。
如此,待她死后,他们就可以将罗氏易容成自己,成为长宁公主。
比起自己这个真品,赝品公主自然更叫郑贵妃他们放心。
即便长宁日后肯信守承诺,也就只能保住三皇子性命,但罗氏一旦上位成了“长宁公主”,那就不只是保命那么简单。
三皇子失去的,全都能凭借长宁身上的盛宠再夺回来。
“所以,你利用皇祖母性命要挟,让我离开长安,只是为自己创造机会。”长宁手指波浪似得上下翻动一圈最后收紧成拳。
“大殿下果然聪明绝顶,三皇子舍命救你,你感动不已从此与郑家和解,再合适不过。”罗氏笑吟吟道。
长宁只是冷哼一声。
罗氏也笑容转冷:“可惜,你永远只是棋盘上的子。”
长宁没有被她激怒。
其实她早有察觉,否则也不会答应和亲,逼皇帝暴露出立储的最终目的。
只是她不清楚,父皇到底在和谁博弈。
她想知道棋局对面,是谁。
没想到,罗氏竟扬起下巴,笑吟吟道出她最想知道的结果。
“而我,才是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