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四章:内贼(1/1)

长宁眼皮微垂,挡住了眸子里的神色。

单将军看不明白,就直接问了:“我听那畜生的意思,少主是知道的,到底怎么回事?”

他和宋整也算在同一个大帐下效力,颇有交情。

当年宋整在老将军麾下同柳将军一样是先锋将军,他冲杀勇猛,是一员悍将。

但战场情势变化莫测,谁也没料到宋整会因为救柳将军而死。

虽然战场上有生有死,但当时还是因宋整之死全营缟素,柳将军更是将唯一的嫡女许配给宋将军的独子,以报答救命之恩。

这件事众所周知,但今天听宋宜晟亲口说来却是不同。

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单将军这一问,就像戳了一把刀在长宁心口。

宋整的死。

现在所有证据都表明,宋整的死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柳家在拔除皇帝安插在细柳营的钉子。

所以宋宜晟的恨不是没有道理。

但这话让长宁如何说出口。

她亲眼见到了宋整递上来的证据,亲眼看到了柳家的柳叶兵符和突厥人往来勾连的书信。

但她仍然说不出口。

她无法将记忆中那个忠君爱国,为对抗突厥赔上四个儿子性命的老祖父和谋逆贼子联系在一起。

“这畜生的话你也信。”薛岩却突然开口。

二十多人纷纷点头。

“这分明就是诬陷,老将军一生赤胆忠心,若非昏君佞臣作祟,怎么可能被扣上这种帽子!”

“对!”

群情激愤,恨不得将宋宜晟找出来剥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长宁眼珠动了动。

“快点离开这里吧,地图呢?”

薛岩当即拿出地图:“少主,陆上只怕已经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咱们这些人又没有趁手的兵器,一旦被发现很难脱身,依我说,咱们就走水路南下。”

他手指在地图上一点一点。

“沿此路从小渭河的渡口登船,到渭水大渡口换乘大船,一路向东,待出了雍州地界,咱们就可以随机应变了。”

长宁看他,赞许点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薛岩触及长宁目光,略带羞涩地躲闪。

长宁微微一笑,扫过众人:“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往东去。”

天色已经见暗,众人翻过山林找到通往渡口的土路。

一切看似顺利。

“这条就是南行和东渡的岔路了吧,”长宁在土路的岔口顿住。

薛岩一怔:“是,直走五里左右就是小渡口,咱们快行,天黑后能到。”

长宁点点头。

“少主有什么问题吗?”薛岩试探着问。

“我在想,对方既然猜到我们要南行,显然是知道我们的目的,会不会已经在渡口设下重兵?”

“这……”薛岩脸色微变。

长宁却不给他多说的机会:“改道,走陆路。”

薛岩还在反应,长宁已经率先带队走上南行大路。

单将军等人自然而然地追随。

“少主!”薛岩反应过来时已在队尾,下意识大喊一声。

长宁扬眉回望。

薛岩脸色微红,小跑过来:“少主这样决定是否太过仓促,陆路一途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恐难以抗衡。”

“薛参将说的对。”有人站出来附和。

单将军也停下脚步。

在遇到长宁之前,薛岩一直是他的参谋智囊,所以对于薛岩的话他也是十分在意的。

长宁将二十多人的脸色一一扫过。

“如果我没猜错,在场的都是北方人。”

单将军看了一圈,点头道:“对,我们中大多是西北人,是老将军从边境募兵进入细柳营的。”

“这就对了,在陆上你们或许还能以一当十,但是在船上呢?”

长宁可是把他们问住了。

单将军与薛岩面面相觑,忽然一拍脑袋:“还是少主想得周到,我们这些旱鸭子,一旦困在水上那可就是全军覆没,这是兵家大忌。”

他到底是做过将军的人,想得周全。

“走陆路,至少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总不会在水上憋屈死。”

“可……”方才附和薛岩的人好像还有点担心。

薛岩却抢在那人前头说道:“是我疏忽了,少主想得很全面。”

有单将军和薛岩两人同意,那人自然没有意见,一队人出发南下。

长宁走在队伍最前,拉住单将军聊了两句。

“宋宜晟很可能一直跟着我们,为了把他揪出来,我希望将军陪我演一场戏。”

“少主请说。”

随着夜幕降临,山路越发难走。

因为前路未卜,后有追兵,他们不能点太多火把,所以只点了前后两只火把。

中间很多远离火光的人身影都若明若暗。

长宁在队伍最前方,因着夜路难走她走走停停,最后终于在下一个县城前三里外停下。

“修整一下,明早看情况进城。”长宁看了眼薛岩,他没有意见。

众人席地而坐,也没人说话。

直到深夜,众人入眠,长宁也靠着树干休息。

忽然,宁静的氛围被打破。

单将军揪着一个人的领子恶狠狠地丢到最中央:“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去?!”

“将军!将军息怒,我只是想去尿个尿啊。”

“尿尿需要走那么远?需要带扯掉腰带挂在枝头?!”单将军大骂,气得横眉倒竖。

长宁笑着睁开眼。

薛岩则一脸迷惑:“怎么回事?”

单将军狠狠踹了那个人一脚,冲着薛岩道:“幸亏我听少主的命令到附近巡查,否则就让这个叛徒去报信了!”

“报信?”薛岩睁大眼,喉结上下滚动:“你还搜查到什么了?”

“少主说小心宋宜晟那小畜生尾随我们,我便趁夜巡查,哪知看到二常鬼鬼祟祟偷跑!二常,老将军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要背叛老将军!”单将军气得大骂,只想一掌拍死他。

薛岩拦住单将军:“让他说清楚,老将军待他恩重如山。”

“二常,你真的要背叛老将军吗?”

二常盯着薛岩急喘:“没有,我没有背叛老将军!”

“那这是什么?”

长宁接过腰带,展开褶皱,上面那用炭笔写的南字展现在众人眼前,“我没记错的话,方才是你在烧炭火。”

“二常!”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薛岩大喝,一把抓住二常的领子。

二常颤抖,喘得更厉害。

众人围上来纷纷骂着叛徒,冲着二常吐口水,长宁蹙眉正想拉开他们,就听二常的声音变了调。

“我没有!我——”二常口中流出毒血,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