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众的呼喊,慕清彦清亮的嗓音传遍广场。
“陛下派我前来就是为了即可出兵,打他娘的!”
慕清彦身着轻铠,因为出众的外表,得体的礼节,一直显得斯斯文文,现在一声粗口,仿佛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怒火。
“早就想打他娘的了!”第一个喊出声的竟然是鹰眼关胡将军。
从之前的表现就能看出,这位胡将军心思不重,想什么都是写在脸上,慕清彦这一句可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他自然而然地高声呼应。
待收到慕清彦鼓励的笑时又古怪地撇嘴,心中十分迟疑。
但他还是问了。
替所有人问。
“郡王真的能做主,即刻出兵?”
这才是所有人关心的事。
庆安城被屠,李老将军身负重任,不敢妄自开战,他们已经憋了许久,这口气都要噎死人了。
尤其是那些见过庆安城惨状的人,夜夜都在被噩梦纠缠。
梦中,鲜血淋漓的庆安百姓排成队地走来。
质问他们为何还不出兵。
为何还不为他们报仇。
尤其刚才。
仿佛整个军营都回荡着庆安百姓们惨烈的哭号和求救。
李老将军不能出兵,要细致谋划。
那慕清彦说能即刻出兵,为庆安父老复仇,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慕清彦身上。
只见那银铠将军刷地一声拔出宝剑,银光在众人眼前滑过,锋芒直指西北。
“明日出征,慕某向诸位保证,七日之内,必取屠城将领首级!”
“尔等可愿随我,踏破贺兰山阙,尽杀屠夫!”
场面一夕沉静。
慕清彦知道,他们在犹豫。
毕竟此刻相应,就是在承认他主帅的地位。
老胡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大刀第一个喊道:“为庆安报仇。”
慕清彦所率三十人同时拔刀:“为庆安报仇!”
三十人动静不小,嗓音传到稍远些,立刻引起不知情的将士们相应。
“报仇!”
“报仇!”
身后山呼越来越大,在营帐中休息的士兵听到呼声还以为决定出征了,立马拿起兵器冲出来大喊:“他娘的终于要打这群畜生了!报仇!”
“打他娘的!”
“为庆安报仇!”
所有人跟着喊了起来,声音震彻云霄。
呼声越来越大,向一道道反向漫延的涟漪,山呼海啸一般从四面八方用来。
众将军面面相觑,都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但众怒不可犯,士气更不可衰。
十万大军皆以为要出征了,那就决不能食言,否则下一次出征,只怕要先败一半。
李破虏下意识看向父亲。
李老将军脸色难看,眉头皱得很深。
“老将军?”底下几名大将看过来,显然在等老将军拿主意。
他们都知道老将军是不支持现在出征的。
突厥人虽然乱成一团,但边境的大军却是实打实的二十万。
鹰眼关只有十万人,还要至少分出一半把守关隘,真正能出征的最多就只有五万,这当中还以只善于守城的弓箭手为多,这仗可怎么打?
老将军浑浊的眼珠望向慕清彦。
世上若还有一个人有办法。
那恐怕就是这位号称辽东慕郎的男子了。
慕家镇守辽东,战绩彪炳,都过很多以少胜多的典型战役,慕郎更是出色,半年前一手导演了庆安大捷,更是亲自领兵对抗突厥十万大军,以少胜多创下辽东大捷。
这些,李老将军都很清楚。
所以,陛下的决定其实并没有错。
庆安被屠,现在急需一场漂亮的胜仗改变鹰眼关现在的局面。
而能带领这场胜仗的,就只有慕清彦。
单看这手漂亮的逼宫戏码,就知道辽东慕郎,绝非虚名。
“报仇!”
“报仇!”
军营上下齐声,纵使正面对着房将军尸体的人也开始渐渐举起手加入呼喊的队伍。
他们能说什么。
难道告诉不知情的人,新主帅杀死了房将军,让他们不要跟新主帅出征?
一个房将军罢了,何以能跟出征大计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纵然可以将庆安被屠的罪名归在慕清彦头上,但他们不能将房将军的死,当成拒绝追随慕清彦出征的理由。
李老将军看着房将军的尸体,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破虏,去端帅印来。”
“父亲!”
“老将军!”
李老将军摇头。
“陛下派郡王前来,就是为了带领我们打败突厥人,别说六日,片刻都不该耽搁。”老将军说。
慕清彦宝剑一翻竖直垂下,抱拳一礼:“还是老将军深明大义,清彦这里先谢过老将军信任。”
李老将军摆手:“慕帅客气了。”
这一声慕帅算是承认了慕清彦的地位。
慕清彦不同于柳一战或是李老将军,有将军之衔可以称为将军,他虽奉旨领兵但却实打实的没有武将军衔,所以即便上了战场也只能称他郡王的爵位。
但现在庆安的状况不同,陛下任他为庆安主帅,故此这声慕帅,便是对慕清彦主帅地位的认可。
凭借这一套组合拳,慕清彦顺利得到鹰眼关大营的帅印。
拿到帅印的那一后,他率先处置了房将军的事。
“房将军袭杀主帅,已经被本帅处斩,但念在其人守土有功,准发葬还乡,以将军礼抚恤。”
“各营将士即刻修整,众将大帐议事,清晨等候将令,准备出征!”
“……”
慕清彦连下十二道军令,有调动,有任免,让人接连惊呼。
“他果然是早有打算的。”李老将军沉吟。
李破虏看着怀里沾着的房将军的鲜血,缓缓攥紧拳头:“父亲……”
“进帐了,不要迟到。”李老将军道,率先迈步进入大帐。
“是。”李破虏低着头,跟在父亲身后进入大帐。
大帐里,慕清彦站在地图前静静等候。
“老将军,陛下有旨意给您。”
李老将军闭上眼。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但他不甘心。
“慕帅……”
慕清彦竖起一只手来:“老将军休言,此事乃陛下旨意,清彦如何敢违。”
众将军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纷纷为老将军惋惜。
他们都知道,老将军年纪大了,几乎不能参与对阵。
陛下派来了这么年轻的慕清彦,也未尝不是一种表示。
“我明白了。”老将军一时像失了力气,挺拔的脊背也佝偻下去。
“不过,”慕清彦忽然开口,噙笑望着老将军忽然亮起来的眼睛:“清彦倒是可以上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