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晟那个时候有什么仇可报。
这个问题引发的一系列猜想让杨德海一夜未眠。
声称是皇帝密探的尹先生找上门来,说宋家一直在为皇帝效命。
年少丧父的宋宜晟又声称自己要杀光所有人报仇,而后便陷害柳家,令之灭门。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杨德海偏偏还不能回忆起所有东西,记忆的不连贯让他无法确定推断。
但不管怎么说,曾经和宋宜晟经历风雨的过去回来一部分,杨德海更不能对宋宜晟的死置之不理。
他从前就已经做出选择,辅佐宋宜晟,那么今次宋宜晟死了,他即便不能投靠显然另有所图的持令者,也不会向杀死宋宜晟的罪魁祸首长宁投诚。
那么眼前的唯一选择似乎只有那个神秘的尹先生。
杨德海攥拳。
没想到最后时刻,他竟然只剩下皇帝这一边能够依靠。
皇帝。
下令斩首宋宜晟的那个帝王。
杨德海摇头。
宋家既然是忠于陛下,那么成为陛下丢卒保车的卒应该也是心甘情愿。
否则,以宋宜晟那般聪明想不着痕迹地露出些马脚让长宁公主发现还不容易,但他却至死都没有出卖皇帝。
宋宜晟。
他竟然还有这样忠肝义胆的一面。
杨德海做出决定。
天已经蒙蒙亮,雄鸡高亢地啼鸣令人精神振奋。
春晓一早给他送早餐,顺便看他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见到杨德海恢复的不错,春晓使了个眼色,同杨德海一道外出。
因为昨夜持令者的试探警告,他们打算先将陈蒙转移,以备不测。
“钜子,药铺那边有新发现!”有人来报,挡住二人去路。
春晓立刻站起来。
药铺就是盯着蒋家的行会兄弟,现在来报一定是有重要发现。
“钜子亲自去吧。”杨德海点头。
“那这边就交给杨大哥了。”春晓急急跑开。
蒋家案子就是给她爹申冤的契机,春晓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杨德海深吸一口,警惕四顾才走出行会据点的门。
未央宫中。
长宁一觉睡醒还是没有见到盲盗归来,让她一度感到意外。
难道发生了什么让盲盗遇险,或是春晓没有及时赶到接头的客栈所以盲盗还在等待。
长宁手指敲打桌面,不多时就听到木鸢敲门。
“殿下,奴婢都查清了。”木鸢邀功似的跑过来,长宁蹙眉,嫌她太不稳重,挥手让左右退下。
木鸢见状也收了音,等众人退下。
她眼中泛光。
看吧,她还是小姐最倚重的奴婢。
木鸢心里骄傲,她是从官奴司里熬出来的,最是知道主子地位差距对奴才影响有多深的。
所以在认识到长宁的公主身份后经历了短暂的迷茫,旋即感觉到天地都不同了。
她的运道来了。
“殿下,那个叫沐枕的宫女可不一般,她是靠五皇子殿下的令牌进来的。”木鸢低语,将沐枕入宫后闹得一些笑话都一一说给长宁听。
盲盗还是个玩心重的孩子,五皇子又是个耿直的少年郎,这两人凑到一起倒是颇有趣味。
“如此说来,贵妃那边也是知道她和五皇子走得近,这才想害他二人的名声?”
“谁说不是呢,那日闹得沸沸扬扬,但因为五皇子并不在场所以尽管有人怀疑是有人陷害不成也没有证据,五皇子也没提起过。”
长宁点头。
五皇子这么做是对的。
且不说闹起来能不能治罪郑贵妃,就说现在是秦妃主领后宫,他就不该给母妃添乱子,更何况这么息事宁人将是对盲盗最大的保护。
“如今盲盗调到我的宫里也是郑贵妃安排的了?”
“是,沐枕的确是被贵人要求着来的未央宫。”木鸢说。
长宁轻笑。
此人倒是了解她的脾气。
但凡未知长宁都会多加小心,在得知这小宫女不同必定加以关注,说不得就会留在自己宫里,既帮助保护了五皇子,也能加以控制,一举两得。
长宁眯着眼,显然遇到了劲敌。
对方了解她。
而她回宫不过短短一月,虽然和郑贵妃交手数次,但此前几次并没有这么剔透。
长宁还是倾向于有人幕后出谋划策。
她指尖在桌上敲打,先去看银乔情况,银乔已经有了起色,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已经恢复神智,正在治疗。
长宁安慰她两句,告诉她一切顺遂,让她安心。
木鸢又一次上前:“殿下……”她看了银乔一眼,后话咽下去。
长宁挑眉看她:“说吧。”
银乔拉住她的手,不能言语,但显然十分担心。
长宁此前就说过,木鸢心思不纯。
上次为长宁去秦家办事却在外流连数日,也未曾交代过什么。
但现在银乔重伤,长宁无人可用,只能临时启用木鸢办事,实在让她担心。
长宁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殿下,奴婢打听清楚了,沐枕昨夜就回来了,但她没回未央宫而是去了……”木鸢还是顾忌银乔,伏身在长宁耳边低语。
长宁扬眉:“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木鸢好生机灵地转转眼睛,睨了眼银乔虚弱的脸庞唇角冷冷一挑。
“奴婢打听着呢。”
现在除了银乔,长宁最信赖的就是她,只有银乔不起来,她就有翻身的机会。
长宁拉着银乔的手拍了拍:“我先走一步。”
她大步出门,木鸢溜溜地跟着。
“殿下,这沐枕实不可靠,说不定就是五皇子的人。”木鸢不忘发表看法,急于从长宁面前表现自己。
长宁不语,只走到未央宫门前就撞见风风火火跑进来的盲盗。
盲盗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样,抓着长宁不撒手:“快点,这事太重要了。”
“殿下?!”木鸢急着上前,她正怀疑沐枕用心呢,殿下怎么就跟着她秘语了?
可不能刚走了银乔,又跑出个沐枕。
木鸢刚站到长宁面前就见长宁目光冷冷清清看来,仿佛洞彻一切。
长宁将她那点小九九都看得清清楚楚,目光中没有警告,只有淡漠。
全在她眼里。
长宁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木鸢争宠,不算什么,但凡事有度,应该知道什么是她能争的,什么是不能争的。
木鸢怔在原地。
盲盗全未觉察,还拉着长宁进去,合上门,急急忙忙道:“你和那个……那个五皇子是不是有仇啊?”
长宁挑眉:“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