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不必急着——”
“这件事需要有个了结。”长宁打断银乔的话。
她目光平静只有瞳孔微微抖动,红唇微抿:“要还是不要,我希望他能自己选择,而不是曹侯或是任何人用任何事来逼他。”
“这是我的承诺。”长宁深吸一口气。
银乔张张嘴,没说话。
她不知道长宁何时同曹彧有过这种承诺,不过长宁既然说了,那就是有,殿下一言九鼎必定不会食言。
“奴婢替您给长公主准备了礼物,您放心拜访侯府,不会有人说三道四。”银乔添道。
长宁点头,虽然她不惧旁人说什么,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银乔现在能如此细心,她也越发放心。
睢安侯府。
长宁驾临,睢安侯亲自率领府上众人迎接。
虽然睢安侯尚了平阳长公主,按辈分还是她的姑父,但到底君臣有别,长宁驾临还是正经递了帖子的,他当然得亲自相迎。
“恭迎大殿下。”睢安侯率府中众人齐道,曹彧当然也在其中。
长宁将手搭在银乔手上,莲步上前,目光扫过众人,在曹彧身上顿住。
曹彧心中有愧,不敢抬头。
“侯爷客气,长宁此来不过是为了还姑姑的礼,多有叨扰。”长宁颔首,指尖还摩挲着腕上的镯子。
曹侯闻之更是诚惶诚恐。
还礼。
长公主送的礼不就是长宁回宫当晚家宴上,长公主送的那只镯子吗。
长宁这分明是在提醒他,当日的试探是长公主先发起的。
今日睢安侯府又反悔,不许曹彧同她来往,岂不是在耍弄殿下。
睢安侯额上冒汗:“殿下客气,殿下请。”
他引路请长宁大堂就坐。
昨晚的事此时已经传遍长安城。
陛下亲自做主为长宁公主新启寝宫,规制等同未央,甚至连位置都靠近前朝,有专门通往宫道来往朝堂。
这是何等明显的暗示。
只怕从此以后,前朝论政再也少不了这位巾帼红颜的声音。
这样深受皇恩的公主登门问罪,曹侯自然是处处赔小心,生怕触怒长宁从此恩怨缠身。
“殿下稍后,已经派人去请夫人过来。”睢安侯道。
长宁显然觉察到这位前世公爹的紧张。
前世她关于睢安侯的记忆可不多,倒不知睢安侯竟是如此谨言慎行。
长宁端盏笑笑,点头没有说话。
她是想让睢安侯退下的意思,但这笑看在曹彧眼中却万分扎眼。
“殿下,”他上前跪倒:“千错万错都是曹彧的错,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于我父亲。”
长宁端盏的手一顿:“曹彧,你太敏感了。”
她放下茶盏。
曹侯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起身。
曹彧喉结动了动,没起。
“我没有怪罪侯爷的意思,我能因何事怪罪侯爷?”长宁盯着曹彧,总算将曹彧盯了起来。
是,她们的事从未公开,都是不能摊开在人前说的。
如今当着父亲的面,更不能提。
曹彧在陆峥的搀扶下站起来,突如其来的心痛让他眉峰紧蹙,皱成山川。
她就这么放下了么。
没有他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没有眼泪。
她像一个负心薄幸的纨绔子弟,风流过后将一切抛诸脑后,挥袖离开,轻松自如。
笑得没心没肺。
曹彧喉咙干痛,他想扑上去质问。
质问她为何忘记得这么快,质问她为什么还能露出笑容。
他为了曹家的荣光放弃他。
难道她就不怨他不恨他,不怪他自私负心,薄情寡义么。
曹彧痛苦的闭上眼。
他多么渴望长宁能扑入他怀中无助哭喊质问。
这样,他就有理由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去选择她。
可她说的,是不怪他。
她的不怪,就是放下一切吗。
曹彧感觉自己要在这痛苦纠结中爆开,鼻间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淡香。
长宁走到他眼前。
“殿下,”睢安侯万分紧张地看着长宁。
女孩扭头看他,微微展颜:“睢安侯爷,本宫是君,你是臣,对吗?”
“是。”睢安侯咽了咽口水,挥手令府中服侍的众人退下,自己也盯了曹彧一眼,才转身离开。
“侯爷同你说什么?不许你接近我,是担心父皇不允我们的婚事,对么?”长宁说着话,伸手替曹彧整平褶皱的领口。
曹彧下意识攥住她的手。
长宁没有拒绝,仰头睁大眼睛盯着他。
曹彧的瞳孔中只有她。
“殿下,对不起,我没有选择殿下。”
长宁抽出手。
曹彧绝望闭上双眼。
片刻,微凉的指尖在曹彧眉心处顿住,终是按住他紧皱的眉峰,将之抚平。
曹彧周身剧烈一颤,猛地睁开眼。
女孩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红唇有些干,她抿了抿。
“我只问你还想不想要我陪着你。”
曹彧彻底僵硬。
“殿下……您,您说什么?”
长宁扬起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再说一遍:“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让我们在一起,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自然会保他们,一世无忧。”
曹彧嘴唇发颤,半晌才道:“殿下不怨我……”
“你是为了家族才选择牺牲,至诚至孝,这才是你,我不怨。”长宁盯着他说。
曹彧单膝跪倒:“殿下深明大义,曹彧配不上您。”
长宁收敛笑容:“此言当真?”
曹彧猛然醒悟腾地站起来一把抱住长宁:“不,不当真,不当真。”
长宁双手下意识扣住他的腰,却收了力道。
“便是配不上,曹彧也只能委屈殿下了。”曹彧喃喃,长宁发间清香袭来让他忍不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殿下不知,我后多害怕,多害怕……”
长宁眨着眼,抿唇将手放在曹彧腰上。
不管前世今生,曹彧都将真心交付给她,但前世的她却没有丝毫珍惜,半分妻子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还深深伤害了他。
所以在她眼里,这笔债是情债。
只能用今生来偿还。
至于慕清彦。
长宁虽然已经觉察到他待她有所不同,但这份不同的起因却是那份婚约。
她觉得,慕清彦的恩情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还。
慕清彦心怀家国天下,身后是整个辽东郡的子民,她大可以在掌权后多播恩泽于辽东,也算偿还他的恩义。
但曹彧不是。
他没有要守护的子民,他只有自己这个妻子。
“叫我长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