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
突厥王子那若必在其中,还有呼声甚高的睢安侯世子曹彧,另外三人不知情况,但能射出三星连珠的也不是寻常人,坊间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我猜这里面肯定有李老将军的孙子。”有人指点江山。
“胡说,李老将军的孙子上个月就跑鹰眼关找他爷爷去了,这件事李府都传遍了,我猜是杨老将军的小儿子。”
“不对不对,我刚才跳起来看到名帖了,有个是姓林的,好像是个平民!”
众人嗤了声。
倒不是瞧不起平民出身,而是射箭这门武艺实在是个有钱人的玩意,一般人家哪有这个资本。
除非是猎户出身。
可猎户那都是住在大山附近,十天半个月的猜下山换取一次物资,听说消息就得个三五天,这件事报名来得急,哪儿那么巧。
而且早就有传言是要给公主选婿,那个猎户不长眼敢乱报名,也不怕得罪了大官老爷,要了小命。
众人还是认为达官贵族家的公子机会大。
“哎!你们别忘了还有郡王呢!”
“对对对,还有郡王呢!”
人们又一次爆发议论。
各持己见,这样争下来,怕是四个都是楚人也不嫌多。
但显然突厥人带来的勇士也不弱,甚至有人悲观的认为这五人中能有两个是楚人就不错了。
“两个,郡王和世子,够了。”
争执声里,挡板被拉开。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上中下三只瓷瓶悠悠荡荡地出现。
“怎么还是三支,要再比一次吗?”有人发问。
虽然众人很想再看一次漂亮的三星连珠,但如此一来,两次发挥若不同造成差异该如何作比?
“四只!”有人惊呼。
“果然是四只!”
原来三只瓷瓶之后,居中稳稳当当地还挂着一只瓷瓶。
四只。
曹彧攥紧拳头,在这木屋里的每一分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不断在放弃长宁的悔恨中辗转,如在热油上煎烤,却又放不下身上担负的曹氏一族之荣光。
原本就不能三星赶月的他此番连第三支箭都射偏了。
四瓶三碎,他告别赛场。
曹彧仿佛做出决定,第一个走出木室的大门。
场上失望的声音此起彼伏。
曹彧充耳不闻。
他眼中只有一个土黄色衣衫,身材娇小却眼睛明亮的小“男人”。
长宁见到他出来紧握的拳头忽然松开。
在家族利益面前放弃她。
他也痛苦。
前世她逼着曹彧面对失去秦无疆的痛苦,面对失去上战场保家卫国机会的痛苦,如今又让他承受了两难的痛。
这算什么报恩。
长宁前行两步,与曹彧对视。
他很高,长宁需要仰起头,但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却像俯视一般,轻松自如。
“曹侯那边,我能处理好,你无需为难。”
曹彧周身一震,喉结上下滚动,脖颈上的青筋尽数绷紧。
“什么都瞒不过你。”他说。
长宁觉得脸有些僵,但还是笑笑:“不怪你,是……”她顿住。
前面突然响起惊天的欢呼。
“那若赢了!”那若猖狂的声音从木室里传出,随之响起的是突厥人震耳欲聋吆喝声。
“三星赶月!”
“三星赶月!”
在场的突厥人虽然不多,但他们天生嗓门就大,加上突厥语语音粗犷,一时引爆全场。
长宁目光瞬息冷下去,从曹彧身边大步走过,行色匆忙。
曹彧猛地转头,张口却被一道身影堵了回去。
“最后一次。”慕清彦居高临下提醒。
他修竹茂林的疏淡气质陡转寒栗,如冬来寒雪凌冽刮过面颊,刺骨的痛。
“为什么不信她。”
慕清彦的质问让曹彧无意识颤栗。
诚如银乔所言,质问他为何不信长宁,反而相信那若挑拨离间的话。
慕清彦带着周身冰寒转身离开,同长宁一样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曹彧攥紧拳头,手臂上青筋紧绷。
“我没有不信。”
他喃喃。
“没有不信,是……不能信。”
他绝望闭上眼。
“是不能信。”
曹家需要他,他必须要和长宁划清干系。
他只能这么说。
只能期望长宁……恨他。
“不怪你……”女孩略显僵硬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都算到。
曹彧转身,形如槁木地走着。
连他是被父亲逼迫才狠心做出这些事情,她都知道。
她说可以处理好。
这样的她。
真的很完美,完美到,他都不敢触碰了。
睢安侯府的人匆匆上前将举止呆滞的曹彧接走。
另一边,突厥人的狂欢还在继续。
不出所料,能坚持到第四轮的五名勇士中有三人是突厥人,只有曹彧和那个林姓的平民子弟冲入了这个等级。
如今曹彧离开,林姓平民也趁乱消失,唯有突厥人在大嚷大叫,围观的长安百姓难免觉得颜面尽失。
他们骂骂咧咧,从曹彧到林姓,再到不曾露面为国争光的慕清彦全被问候了。
“长宁公主!那若做到了!”那若举着自己的弓箭大喊。
“公主,你是草原上美丽的圆月,请你嫁给那若吧,只有那若这枚金色的太阳可以与你匹配!”那若得意又猖狂。
虽然没能和慕清彦较量上让他倍感遗憾,但此刻能赢得公主,他非常开心。
“咚咚!”
“怎么回事?”
“谁在击鼓!”那若勒马,却见到那鼓是被人以内力弹弹丸击中而响,并无人击鼓。
那若兴奋:“慕王!是你吗慕王!”
长宁冷哼,她已身处此前曹彧所在的第三间木室,弓弩具备,她弯弓搭箭,一支红色尾羽的箭嘹亮啸鸣穿云而起。
“屋中有人!”人们尖叫。
“难道是慕王吗!”
长宁蹙眉,想否认,故此射出一支长箭,随即弯弓搭箭想用第二支将第一支拦腰折断,以此否认。
不想,她隔壁的屋子中飞出一支青尾羽箭干脆利落地击断她的箭。
“这才是慕王!”
“怎么可能有两个慕王?”那若震惊,也分不清这两个屋子是怎么回事。
长宁愣住,扭头看向左手边。
毫无特色的木板在此刻却似印上慕清彦的脸。
长宁笑了。
显然,慕清彦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议和前,必须杀掉那若锐气。
挡板后面徐徐出现四只挂好的瓷瓶。
那若额上开始冒汗。
“不可能!”
一个他可以怪到慕王身上,不承认失败,但是两个呢。
长宁与慕清彦相隔一块挡板,但二人举起弓弩的动作却是整齐。
嗖!
长箭同时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