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若还能是谁?
秦太傅看着眼前的突厥王子,登时脊背冷汗直冒。
如果大公主的猜测没错,这个人不是突厥的那若王子,那真正的那若王子哪儿去了?
若他只是没来还好,万一他来了,那他费尽心思隐姓埋名地跑到长安,他想干什么?
“不成!本王子的鹰不能就这么白死!”那假王子还不知自己已被识破,仍以王子自称,他身边的那个突厥勇士也不平:“没错,你们楚人口是心非,嘴上说要和大突厥议和,背地里却故意听这种戏来羞辱我突厥使臣,你们根本没有诚意!”
秦太傅看了那勇士一眼,摸着下巴。
此前就见他劝阻“那若王子”,难道他就是真正的那若?
“对,达尔敦说得对,本王子要回去,你们就等着大突厥的怒火吧!”假那若吼道。
那个叫达尔敦的略显震惊地看了假那若一眼,显然对这个威胁有点忧心,不过也就一瞬的事,他立刻就义正言辞地支持其假王子来。
三皇子变色:“王子!王子息怒,这都是些误会。”
他上前赔笑,一边让御前侍卫们都退下。
这剑拔弩张的可不好。
皇帝让他负责此次议和,就是在给他复宠的机会。
一旦和谈成功,不论能维持多久,他三皇子都是大功一件,凭这件功绩他就能在朝堂站稳脚跟,再度呼风唤雨。
即便皇帝再宠爱楚长宁,又能宠爱多久。
皇帝已经老了,这太子迟早得立。
难道他还能,立楚长宁做这个太子?
三皇子想想就发笑。
所以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要将议和这件功劳握在手里。
可不能放跑这只肥羊。
“王子这又是何必,你千里迢迢而来——”
“王子殿下若真想回去,”秦太傅却出言打断,已经发白的眉头往上一扬,气势十足:,“那就回吧。”
“太傅!”鸿胪寺卿的人吓得一个趔趄。
他只当是秦太傅在和三皇子调换了个角色,改由三皇子当这个和事佬了,却没想到秦太傅后面的话更加惊人。
“王子殿下别是弄错了,今日来求和的可不我大楚,而是贵国。”太傅虽老气势却不输年轻人,反而老成持重,极有威慑力。
“那若”一时无法作答。
连负责给假那若出主意的达尔敦都嘴角微抽。
楚人这是怎么了。
突然间长出骨头来了?
“太傅勿恼,”三皇子站出来想圆场,秦太傅却抢先一步上前:“你们可知道,方才那位公主是何人?”
“太傅大人,贵国的公主尊贵,我们突厥的王子却是更加尊贵!”达尔敦越众而出,也想给自己这边一个台阶。
奈何秦太傅偏偏不肯。
“要说起来,贵国这位王子殿下与我朝嫡公主倒曾有过一面之缘。”
突厥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
“笑话!那若何曾见过你们的公主。”假那若笑容有些僵硬,难道这位公主真的曾和王子见过?王子没有提醒过他啊。
假那若眼睛四处看,就发现三皇子冷哼一声别过头,之前那个毫无风度可言的公主也咬牙切齿,好像是件多让他们不忿的事。
“太傅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那若王子是初次来长安,你们的公主又不会到大草原上去,他们二人,岂会相遇过。”达尔敦转着眼睛,他眼窝深陷这样的动作让他显得十分狡猾。
“并没有,贵国初到长安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就由我来告诉各位,”秦太傅骄傲地扬起下巴。
“方才那位长宁公主,正是此前庆安一役立下大功的勇士,木生。”秦太傅好不得已地瞥了“那若”一眼。
假那若不明所以:“木生……是谁?”
达尔敦却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顿时脸色一僵。
“难道……难道城上那个三星赶月的小勇士,是个女人?”他此言一出,登时令突厥众人变色。
“小勇士,那个射中王……射中本王子的小勇士竟然是个女人?!”假那若目瞪口呆,险些说错话。
“正是!”秦太傅答得响亮。
在场众人都觉得与有荣焉。
大楚有这样让突厥人闻之色变的公主,他们当然觉得骄傲。
只有楚乐阳兄妹脸色不怎么好看。
“让王子见笑了,”三皇子抱拳头拱手:“本皇子这个妹妹长在边境,耽于骑射,不过这毕竟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假那若打断。
“见什么笑,你是在说那若输给一个女人很好笑?”
三皇子连忙摇头:“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哼,”假那若一甩头不去看他,而是对秦太傅一拱手:“大突厥敬重英雄,既然是那位勇士的猎犬猎杀了那若的鹰,那若也认了,告辞!”
“哎!”三皇子没能留住人,愤怒拂袖,冷冷瞪向秦太傅:“太傅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同父皇解释吧!”
“臣遵旨。”秦太傅道,三皇子拂袖而去。
楚乐阳看着逐渐散去的众人,竟没有一个来问候她一声,顿时红了眼眶。
明明她才是这场戏的受害者啊!
楚长宁逞了英雄,耍够威风就走了,就没人来照顾她一下吗。
“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她的宫女怯怯道。
“回去个鬼!没看见本公主的脚扭了吗!”楚乐阳扬手给了宫女一巴掌,“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人抬我回去,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儿出丑吗!”
楚乐阳扭伤了脚,逃跑的计划也不能成行。
而且经过今天的羞辱,她对长宁是恨之入骨。
“去,告诉秦昭宁,本宫愿意帮她,即便她不付出什么代价,本宫也一定帮她得到曹彧。”楚乐阳揉着脚腕,“本宫决不能让那个贱人好过!”
乾祥宫大殿,皇帝听三皇子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议和乃是大事,岂可儿戏。”皇帝脸色不好。
三皇子也说:“大楚边境已经打了几百年,民不聊生,难得有平静的机会,若真气走议和使团,可如何是好!”
郑安侯也站出来:“陛下圣明,大公主出身边关,对突厥人仇心太重,只怕今日突然点这出《木兰从军》也是有所暗示,还是请陛下……多加劝阻才是。”
“嗯?听郑安侯这么一说,儿臣倒想起来了,”三皇子迈前一步:“父皇,太傅正是看了长宁身边宫女递来的字条,才会突然如此,这件事,”三皇子突然跪倒:“父皇……父皇明鉴,长宁想来也是一时糊涂,请父皇念在她年少,又是个女儿的份儿上,饶她这次。”
高祖便定下规矩,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如今长宁不但干预了国家大事,还同太傅互相勾连,这可是大罪。
皇帝脸色也沉了下去。
想到这几日长宁在后宫的种种,手越攥越紧。
“太傅求见。”內侍禀道。
三皇子和郑安侯对视一眼,笑容阴险。
皇帝大手一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