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皇帝眉头一蹙。
楚乐阳也诧异仰头。
嫉妒她?分明是自己嫉妒她才对!
楚长宁有着天下最有权势的父亲,还有皇帝最真心的宠爱,她拥有天下最高贵的出身,甚至连她未来的男人都是天下最优秀的那个人。
她拥有这么多,别人拥有一个就要感谢上苍的东西。
她还想要什么。
楚乐阳一时眯起眼,贪心不足,她这哪里是嫉妒,分明是炫耀。
长宁对着皇帝点头:“就是嫉妒,儿臣嫉妒楚乐阳。”
“姐姐什么都有了,还嫉妒乐阳什么?”
楚乐阳跪在长宁身后哭哭啼啼:“姐姐要什么都拿去便是,乐阳什么也不要,乐阳不敢同姐姐争什么,但求姐姐不要伤害母妃,乐阳只有母妃了……”
皇帝站在长宁身前,越听越心疼。
“长宁,你嫉妒,也不能对妹妹做出这种事来。”皇帝沉声,“你是皇家的公主,怎么能动手打人,还——”
“儿臣是嫉妒她,有母亲回护,颠倒黑白。”长宁打断皇帝。
场面顿时一僵。
郑贵妃脸上的笑有些干瘪。
好一个楚长宁。
有母亲回护。
短短几个字,就把她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帝心里一酸,对女儿十五年的亏欠顿时一涌而上,几将他淹没甚至后面那句颠倒黑白都没有引起他的主意。
只凭这一句有母亲回护,今日长宁无论犯下什么错。
皇帝都不会计较。
郑贵妃一看皇帝沉默不语的表情就知道完了。
她咬牙切齿。
这柳家是怎么养的女儿,不过十五岁的丫头,竟然看事如此准确。
简直是成精了。
但郑贵妃也不差。
下一秒,她便拉起楚乐阳:“大公主说的是,乐阳,还不给你大姐叩头赔罪。”
“我又没错,分明是她……”楚乐阳装腔作势地反驳,又无比委屈地看了皇帝一眼,泪汪汪地点头:“是,母妃。”
可这次轮到皇帝不依了。
楚乐阳也是他的女儿,他又怎么会不心疼。
“好了,道歉就不必了,这桩事到此为止。”皇帝出面调和,还道:“长宁刚入宫,贵妃派人教她些规矩便是。”
楚乐阳暗自咬牙。
父皇分明就是偏心,看到楚长宁劣势便想帮她脱罪。
长宁当然明白皇帝回护她的苦心。
前世的她,此时必定偃旗息鼓,息事宁人。
但她却不再是那个十五岁懵懂无知,冲动莽撞的柳家大小姐,任人宰割了。
“父皇,未央宫里尽是母后留下的旧人,该学的规矩,自然不会让儿臣落下但是今天,不是学规矩的时候。”
“长宁!”皇帝脸色难看。
他是偏爱女儿,却并非不顾自己的颜面。
长宁这样光明正大回绝他,皇帝自然不满。
“父皇明鉴,贵妃既然已经承认她颠倒黑白,回护楚乐阳,您还做此处置,可是要包庇她么?”
“包庇我?”楚乐阳不可置信。
“姐姐,你可别不识好歹,辜负父皇一片苦心。”她阴阳怪气地擦干泪水,站得笔直。
皇帝闻声脸色更加难看。
连楚乐阳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护着长宁,长宁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还这般激将。
长宁握着皇帝的手用力攥住:“母后若是在,也不会叫儿臣受这等冤枉和委屈。”
皇帝怒气层层攀升。
“你还委屈?你打了贵妃又打妹妹,你还委屈?”
长宁点头:“儿臣委屈。”
“你!”
“父皇只听贵妃一面之词,不问儿臣,儿臣当然委屈。”
皇帝黑着脸。
“父皇只看到这贵妃宫中的众口铄金,却不问儿臣孤身一人,既无母亲回护,又无兄弟做主,到底苦不苦,儿臣当然委屈。”
皇帝看了一眼贵妃和她那一双儿女,还有这贵妃宫中大大小小的侍卫,奴仆脸色凝重。
“父皇只是心有回护,却不辨清是非对错,偏要将罪名叩在长宁头上,让长宁担下这骄纵罪名。您让儿臣稍后如何面对皇祖母,日后如何面对后宫诸人,三更梦中又如何去见母后,儿臣怎不委屈!”长宁字字铿锵。
她松开攥住皇帝的手,盈盈拜倒。
“父皇若是降罪,儿臣受着便是。”
“长宁……”皇帝脸色早就变了,伸手抓回女儿的手:“父皇,父皇不是那个意思。”
楚乐阳被长宁这一套套弄得脑袋发晕,下意识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也傻了眼。
便是她,也没有楚长宁这样唱念俱佳,这真是柳后的孩子?
那个心思单纯,被她玩得团团转的傻女人的女儿?
“那父皇也该听儿臣身边人说说吧,不添油加醋的那种说法。”长宁垂下眉眼,声音略低。
她的父皇她最明白,一贯耳根子软,就需要她来软的。
“你说,大公主身边的人呢?说说刚才的事。”
“奴婢在,”几个宫女上前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开口。
当着贵妃的面,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可偏偏就是这幅样子,让皇帝脸又黑了三分。
他真是忘了,长宁初来乍到,哪里比得上贵妃树大根深,有几人敢说。
郑贵妃有些慌神。
她根本没想过皇帝会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上。
从前陛下的处置,谁敢多说什么。
这楚长宁,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反对陛下的话,而且,还反对得理直气壮,让皇帝这个被反对的人打心眼里心疼。
真是,闻所未闻!
“银乔,你来,照实说。”长宁立刻抓住时机出手。
“奴婢银乔,”银乔上前,她听命,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清楚,末了还道:“公主来,只是想让贵妃娘娘辨认画像的。”
长宁点头:“是辨认画像,但贵妃娘娘自己说要把母后的东西都还给母后,儿臣才向她讨要的,哪知道,原来是客套话。”
皇帝看向郑贵妃,贵妃立刻摇头:“陛下明鉴,东西都给大公主包上了,臣妾的一切都是您赏的,若您还觉得有什么是该取走的,一并取走便是,臣妾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贵妃这话说得,我母后还会贪你的东西?”长宁瞥了她一眼。
皇帝也抿了抿嘴,方才的动容已经不见。
郑贵妃咬牙,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公主说的是。”
长宁却不答她的话,转头看皇帝:“至于动手打人,那就要问问我这好妹妹说了什么了。”
楚乐阳眼睛一转,暗笑长宁无知。
她倒要看看,这宫里,又哪个敢帮她楚长宁作证的。
“我?我说什么了?”她茫然且无辜地看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