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一片瓷盏碎裂声,在座妃嫔中十之二三有失仪之举。
只因这一句我是木生,太过匪夷所思。
她们也曾替长宁想到过很多法子,却愣是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理由等着。
如此一来,证明宋宜锦木生是假有望。
秦妃眼睛一转,便想明白长宁此前的铺垫,眉毛上挑,与秦太后交换神色,俱是按兵不动。
反倒是长公主颇有些不悦。
此事,摆明了是要牵扯到她家曹彧的。
秦昭宁也心中忐忑,生怕曹彧会因池边事对宋宜锦多加回护。
到时,不但得罪了这显然不好得罪的大公主,还要背上包庇的罪名。
长公主正欲开口,就听皇帝先一步发问:“长宁,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父皇明鉴,儿臣岂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长宁扬起下巴,“宋宜锦,是你自己认,还是我拿出证据来,帮你认,嗯?”
“你,你再说什么,公主殿下,宜锦听不懂。”
事已至此,宋宜锦当然只有死不承认一条路可走。
不过她也算聪明,倒知道拉帮手。
眼光一扫,郑安侯兄妹便自觉跳出来。
“陛下——”
“郑贵妃方才还替宋宜锦作保,如今是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吗?”长宁干脆利落打断郑贵妃的话,还先入为主,让她们拿出证据。
“这……这陛下是以睢安侯世子的请功信敕封的,此事没人比世子爷更清楚了,陛下可以请世子爷来此。”郑安侯提议。
如此,也算将曹彧绑在了一辆车上。
长宁扬起下巴,并不阻拦。
她自然不会害曹彧。
因为秦无疆早在上报请功信前就对她起疑,曹彧是君子更是聪明人,请功信上必定知道该怎么写。
再不济。
长宁唇边微陷,勾起一弯弧度。
曹彧还有她。
只要她还在,这一世,谁也不能伤害他。
“皇兄,”长公主站了出来。
“平阳,”皇帝看着妹妹,表情不算轻松,“彧儿今日,为何没到?”
长公主以帕子擦拭眼角:“还不是昨晚闹得,彧儿私自领着府兵去街上帮忙抓什么盗贼,惹怒了他爹受了打,怕是来不得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帝摇头嗔怪睢安侯。
“他那脾气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臣妹劝了好久也不得法,”长公主抹着眼泪,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万幸侯爷聪明,先罚了曹彧。
因为皇帝显然并非不知情,而是等一个解释。
长公主越发谨慎。
她这皇兄耳根子虽然软,被郑氏兄妹鼓动着做了不少糊涂事,却也不是全然昏聩,该防的,一样也没落下。
“曹彧挨打了?”长宁蹙眉。
这件事传在场上,牵动了三名女子的心,却只有长宁一人,敢宣之于口。
秦昭宁绞着手帕,心急如焚,却不敢表露出来。
宋宜锦更是深陷重围,脱身不得,连忧虑的机会都没有。
“是,故而怕是不能为长宁作证了。”长公主回头看向长宁,表情略显倨傲。
长宁对上这位亲姑姑的双目,轻轻眨眼。
这是她今世第一次正视长公主。
前世她疯狂报复曹家,还不是因为平阳长公主这个成日只知道钻营的婆婆。
要不是长公主一心要为儿子求娶公主,破坏了她和宋宜晟的“美好姻缘”,甚至用上下作手段,逼她嫁给曹彧,她也不会对曹彧那般冷酷无情。
不过此时的长公主依旧眼高于顶,倒还没怎么瞧得起她这孤身一人的嫡公主。
“那就传秦无疆好了,秦曹不离,睢安侯世子知道的,未必就比秦无疆多。”长宁笑说。
“不过就是一句话,曹世子如何不能来。”宋宜锦急忙抢道。
她可不想让秦无疆出现在这里!
曹彧是温润君子,心底善良,或是能为她留下一线生机,但秦无疆。
绝不可能。
长公主冷冷瞪向宋宜锦。
“那边都请来。”皇帝见状,拂袖命道。
宋宜锦攥紧拳头。
她深呼吸,强撑着精神。
不怕的。
她已经能够画出真正的阵法图,她不怕的。
传旨的內侍来到睢安侯府倒是很轻松就找到两人。
“我一人去就好。”秦无疆按住曹彧。
睢安侯这顿打就是为了让曹彧避过此事,秦无疆当然不会再让他涉嫌。
“无疆!”曹彧唤道。
秦无疆回头笑笑:“就你心善,但这个面子,我不给。”
曹彧的手落了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
皇宫虽不是秦无疆的家,他却驾轻就熟,很快赶到御花园的大厅中。
宋宜锦正跪在中央,长宁施施然站着。
秦无疆仰望她发呆。
“你是……”
“自己人。”长宁笑说。
秦无疆眼睛一亮,转了个圈便喊道:“木生!”
皇帝直起腰:“秦无疆,你再说一次,她是谁?”
“回禀陛下,这才是真正的木生,您封诰的庆安县主。”秦无疆抱拳恭恭敬敬道,“陛下可以验看二十人阵法图相较。”
“胡言乱语!秦无疆,你夜闯我侯府数次,与她屡屡私会,原来就是为了将我的阵法图交给她!”宋宜锦倒打一耙。
长宁笑了。
“宋宜锦,你那阵法图是我送的,若真能助你天衣无缝,我还会做这种蠢事?”长宁好笑道。
皇帝却被她们两人的互相指正弄懵了。
“长宁,你?”
“父皇莫急,儿臣自有办法。”长宁看向秦无疆。
秦无疆立刻会意,取出布条呈上,并将当日情况说明:“宋宜锦便是藏身暗处偷听到了学生与木生的对话,这才有了可乘之机。”
“此为木生亲自所呈原稿,陛下可令两人校验笔迹,一辨真伪。”秦无疆再呈证据。
这些,他可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陛下明鉴!”宋宜锦急急叩头,“这都是秦无疆的一面之词,陛下明鉴!”
“哦?那你如何解释,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长宁抱肩俯视。
宋宜锦眼光频闪,结结巴巴道:“臣……臣女此前受伤难愈,伤到了筋骨,大夫说此生都无法过于用力,公主使得还是柳家的功夫,臣女,当然不是您的对手。”
这个时候都不忘提及柳家,宋宜锦真是进步不小。
就是。
没长脑子。
“真是难为你想了这么多理由,”长宁嗤笑,“那你来告诉我,你的伤,是刀伤,还是箭伤,嗯?”
宋宜锦脸瞬间沉下去。
刀伤。
还是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