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晟接过画像,不知为何,手有些犹豫。
杨德海点点头。
刺啦一声,纸被捻开,一张墨绘女子头像展现在眼帘。
“是她?”宋宜晟猛地看向杨德海,“怎么回事?”
“侯爷莫急,那掌管名册的管事支支吾吾,我便查问了一下。”杨德海指着画像:“这里面果然大有文章。”
宋宜晟将画像叠好收起来,这上面,是他那位死了的姨娘真善云,假莫澄音。
“管事说是在您提出要人之后,三号牢的嬷嬷找上他,说莫澄音的额上刺了奴字,就是去了侯府也注定没什么出息,所以才换成了没有受黥刑的善云冒名顶替。”杨德海道。
这也的确是当初监管嬷嬷说给管事的理由。
所以名册里,莫澄音作为犯官家眷时所绘的画像就变成了善云的模样。
只是后来又出了主簿和黥刑官的事,监管嬷嬷怕莫澄音已死的事被人发现发,就趁着管事不注意,又偷偷把阿宁和善云的编号也改了。
而后她又将这两个月死了的官奴报上去,其中就有阿宁。
只是当时的监管嬷嬷并不明白,长宁后来特意嘱咐,让她将阿宁那一页的黥刑官名字也改了是为何。
不过她都一一照办。
而今日,杨德海面对宋宜晟,拿出了另外一页纸。
就是柳家阿宁的那一页。
“侯爷您看,我在名册上真的找到了阿宁这个名字。”
“真有个阿宁?”他蹙眉,当时只以为是顾氏的陷害,没成想真有其人。
“前几天死的,黥刑官,呵,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宋宜晟漫不经心地撇开那一页。
他虽然不记得柳家有个烧水丫头叫阿宁,但他记得当时和主簿一起来庆安候府求见他的那个黥刑官的名字。
根本不是他给阿宁黥刑的,又何来什么下毒被逼着不能黥刑之说。
那一切果然都是顾氏造的谣。
“不过这个阿宁出身柳家,倒是可以想办法用一用。”
只是怎么用,他还得想一想。
宋宜晟将阿宁那一页交给杨德海,吩咐他送回去。
杨德海转身的瞬间,宋宜晟又唤:“等等,既然有一张假的画像,就一定有一张真的。”
“有是有过,但管事说被监管嬷嬷拿走毁了。”
“那就再找找别的。”宋宜晟道,驭马回去。
杨德海应是,并没有因为宋宜晟的不断疑心而不耐烦。
侯爷这样的人,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怀疑,何况是那个聪明多智的莫小姐。
宋宜晟刚回到府里,就听婢仆说宋宜锦在等他。
“又怎么了?”他问。
宋宜锦抓住他的手:“哥你得帮我,那个秦无疆又来了。”
宋宜晟挑眉:“又?”
“他逼着我画阵法图,你快画一张给我。”宋宜锦催促。
她还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秦无疆今天又来催,还派的是曹彧跟前的陆峥传话,把事情提到了正路上。
若她交不出来阵法,可就露馅了。
宋宜晟哼了声:“有本事惹麻烦,却没本事摆平,嗯?”
宋宜锦鼓起腮帮子,哎呦一声,也不记恨宋宜晟那一巴掌了,推着他坐到桌前。
“你啊,”宋宜晟摇摇头,提笔开始画:“看清楚了。”
宋宜锦认真看着,眉头却越蹙越深。
“不是这个,这个是草图,我要完整的那个!”宋宜锦虽然只见过一眼,但两个图虽然底子一样,但内容标注都有很大的差别,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什么完整的那个,这就是最完整的,我创的东西,我会不清楚?”宋宜晟傲然扬起下巴。
这阵法图是他的心血,没人能比他更明白其中原理。
可宋宜锦却一脸不满:“真的不是这个,你快去,让柳华章给我再画一个。”
宋宜晟的脸沉下来。
他没想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宋宜晟不耐烦。
“我闹?你给我画一个真的我不就不闹了?”
“这就是真的!”宋宜晟拍案而起。
他从没想过妹妹会这样不可理喻。
“我去找她。”
“回来!”
宋宜锦扭头就跑,根本不管宋宜晟的呼唤。
“抓住她!”宋宜晟一声令下,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的铁甲卫双枪交叉就挡住了宋宜锦的去路。
“哥!”宋宜锦气得跺脚。
“你简直荒唐!”宋宜晟站在门前怒喝。
宋宜锦气得快哭了:“我怎么荒唐了,真的不是这个,她手里有更好的,她是……”
“闭嘴!”宋宜晟喝止,不许宋宜锦说出柳华章的名字。
“你到现在还不死心,你知道她那日得罪你,救的丫鬟是谁吗?”宋宜晟走到妹妹跟前,语重心长:“那是她当初的大丫鬟,她救木鸢,你又有什么可记恨的。”
“你以为我记恨她这件事才说她是……她的?”宋宜锦磨牙。
宋宜晟扬眉:“不然?”
他的妹妹他了解,莫澄音在大堂里让宋宜锦难堪,宋宜锦绝对不会原谅。
“好,我承认,那件事我是很不满,但我——”
“好了。”宋宜晟已经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将他画的图塞到宋宜锦手里。
“这就是最完善的那张阵法图。”宋宜晟矜傲扬头。
纵是那个木生,也不过是抄袭他的阵法图,焉能胜过他去。
“相信你哥,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张图的真谛。”
宋宜锦看着手里的阵法图,咬着下唇嘤咛一声,扭头跑开。
宋宜晟心中火气猛地点燃。
他放弃了长安的肥缺,把自己这些年的心血都交给她,让她去换县主的荣誉,让她风光无限,她还想要什么。
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吗!
“哼!”宋宜晟狠狠摔了下袖子,扭头走进书房。
而晴暖阁里,长宁和春晓的对话也告一段落。
“这么说来,你是在为我家小姐报仇了?”春晓木着脸问。
长宁已经将真正的莫澄音撞墙自尽,善云冒名顶替嫁给宋宜晟又被赐死,而她现在因为掌握着莫澄音赠予她的机关术,被宋宜晟认为是真的莫澄音之事同春晓讲清楚。
木鸢在一旁抽噎,心疼她苦命的小姐。
只有春晓,虽然攥着拳头,显然对莫澄音的死难以释怀,但仍保持理智。
“没错,我还会替莫家报仇。”长宁道。
春晓却没有木鸢那么单纯。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觊觎机关术,害死我家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