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方向,顺着水漂的小舟上,起儿和织云正相拥在一起。
起儿:“对不起织云。”
织云没有哭了,说:“你以后不许怀疑我了。”
“嗯,不会的。”
“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爹也杀过很多人,可是对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起儿拥紧怀中人儿:“嗯。”
这时起儿看到后面的水面上有小船出现了,说:“他们追来了。”
“我们快走。”
“去哪里呢?这里我不熟悉。”
“去没有人的地方,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好。”
“我们一起摇桨。”
“嗯。”起儿点点头。两人坐了下来,双手持桨一起划,小舟一下就加速了。
刀歌他们终于抵达码头了。从船上下来后,他们首先要确定的是往哪里走。
余凉:“现在南城已是北城领地,我们若直接西行穿越南城前往双赤,定会受阻。”
“依你之见?”水嶙峋问。
“依我看,我们可先往东,而后北上,再西行。”
坤奇:“绕这么大一个圈!?”
“与其在争斗上耗费精力,不如将时间花在路途之上,如此也安全。”
刀歌:“就按照凉叔的计划行动。”
“事不宜迟,我们须加快步伐。”
五人便赶紧离开了码头。
一直在水上也不是办法,起儿和织云也上了岸,此时他们已经飘到凛山东面去了。起儿:“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那里肯定没有人知道。”
织云立即问:“是哪里?”
“在凛山的东面的一个地方,有一间小茅屋,我师父很久以前曾在那里静修,但是后来没有去过了,只有我知道那个地方——哦,不对,上次师弟们在凛山的时候说无趣,我带他们去过一次。”
“好啊好啊,我们就去那里。”
“嗯。我顺便还可以回去看望一下师父。”
“好呀,那我们出发吧。”
两人便朝西往凛山去了。
水有南东部,某条路边的小酒馆里,一些行人正这里歇息,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
“哎,这又是出什么事了,到处都是沉鱼的人。”
“嘘——你小声点,谁知道这里有没有……”
那人赶紧偷偷瞄了四周几眼。
“看什么看,你能认得出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说是沉鱼的大小姐被人给劫走了……”
另一个人打断他的话:“什么劫走了,不是那样的,是逃婚了,跟一个小子跑了。”
“哎哟,你们两个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总之现在沉鱼的人都出来找他们的大小姐了。”
“原来是这样……那提亲的可是矿王之子,家财万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怎么就逃婚了呢……”
这时候那人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然后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一阵白沫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然后一头磕在桌上,死了。同桌的其余的人惊了,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离桌,只听得“嗖嗖”几声,那几人全部捂着脖子倒地了。
在另外一桌上,几个戴着斗笠人坐着看着这一切。其中一个想要起身,但是被另外一个人按住了。一会后,旁边一桌上的几个戴着斗笠手持兵器的人起身了,走到刚才那几个死人旁边,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了。
很现在,酒馆的所有人都知道刚才离开的那几个人就是沉鱼的杀手了,大家都吓得不敢说半句话。在那桌上,那几个戴斗笠的人其中一个稍微抬起头来,原来是余凉,他说道:“我们该走了。”
刀歌受的惊吓也不少,几个刚才还在谈笑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了尸体躺在了地上,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水嶙峋望着那些人叹气道:“唉,祸从口出啊……堂堂沉鱼大小姐的是非,怎么是你们这些人能议论的唷!”
刚才想站起来的是坤奇,余凉借机说:“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我们现在亦自身难保。”
刀歌点头,表示理解。
“这里现在与北城没有区别,凡事谨慎为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现身。我们走吧。”
五人又开始上路了。他们的行动必须十分谨慎,因为他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沉鱼的杀手。好在他们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现在在暗处,沉鱼的人在明处。
现在他们稍微感觉安定了一点,因为只要他们低调行动并随时注意身边的人,他们还是比较安全的。人的头脑经历紧绷得到放松后,便会开始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余凉此刻就想起了起儿,在他眼里,起儿一直是一个孩子,只是是一个较成熟、较听话的孩子而已。然而在码头发生的那一幕,让余凉改变了对起儿的看法。起儿竟然会不听他的话,学会了叛逆。这种叛逆让余凉多少有些烦愁,甚至是气愤,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比起刀歌他们一行人,起儿和织云就没那么低调了。两个人走在路上有说有笑的,像是在出游,丝毫不像逃亡的模样。入夜后,两人生了一堆火,起儿坐在火堆旁,织云趴在起儿的腿上,两人聊着天。
由于在山上,树木多,晚上寒气很重,起儿问:“你冷吗织云?”
织云呆呆地看着火堆摇摇头:“不。”
起儿右手搭在织云的肩上,左右握着织云的手,大拇指在织云的手背上轻轻磨蹭着。
织云:“起儿,我们到了凛山,然后做什么呢?”
“要做的事情可多了。首先呢,我们要把那个茅屋干干净净地打扫一遍。然后呢,我们还要下山买一些东西,比如说布。”
“为什么要买布呢?”
“我可以做一件衣服给你,山上的夜晚很冷。”
“哇,你还会做衣服呢!”织云坐了起来,神情很惊讶。
“师父老了,他又不爱山下的东西,所以我得什么都会做。”
“那还要干嘛呢?”
“我们还要去山上砍柴——砍柴的时候说不定能碰到兔子,我们可以抓它回来养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抓过的。运气好的话还说不定碰到两只,还能生一窝小兔子呢!”
“那太好了,天天都可以吃兔子了!”
起儿突然变得很严肃,说:“可不是用来吃的。”
“那用来干嘛……”
“你可以跟它们讲话呀,它们会盯着你看,听得很认真的。”
“可以这样吗?”
“嗯,你不要很大声,也不要乱动,你要慢慢地、轻轻地说,它们就会听。”
织云听得很入神:“那我也要讲。”
“会有很多机会的。哦,对了,屋子前面的坪上肯定长了很多草了,我们要把那些杂草除掉,然后去山上找一些花栽上。这样的话,很多小动物会来我们家做客。”
“真的吗真的吗?”织云拉着起儿的衣服。
“嗯,真的。师父教我这样做的,所以在凛山的时候,总有小动物到我们的屋子前面来。它们有时候还跑到房里去呢。”
“哈,真好玩,还有其他的吗?”
“有呢,比如……”
两人一说就停不下来了。起儿做过的事情、知道的事情对织云来说完全是新奇的,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甚至不敢相信的。织云放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充满惊奇感和新鲜感的世界。
说着说着,起儿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织云的脸,一直看一直看。
织云盯着起儿,问:“怎么了?”
起儿还是一直看着。
织云有些难为情了,捧着自己的脸把头埋在起儿的胸口,说:“嗯……看什么啊你……”
“哦……没什么……”
“哼……”
安静了片刻,起儿说:“师父常念到的两句话:‘纷杂难窥,万物有缘。唯心如镜,万物自然。’你知道它的意思吗?”
织云想都没有想就摇头说:“不知道,你说我听嘛。”这是女孩的一贯作风。
起儿一笑,说:“它是说世间万物错综纷繁,所有的事物掺杂在一起,看似毫无头绪,难以捉摸,其实万事万物都有它们各自的联系,但我们只能窥探到其中很小一点的奥秘,掌握不了所有,亦不知世间这所有一切将何去何从。我们只有把自己的心当做一面镜子,学会平静、去接纳,所有的一切就都会变得平淡、自然。唯有这样做,我们的境界才会得以提升,才不会被世俗吞没。”
织云依旧摇头:“我还是不懂。”
“你什么时候这么笨了。”起儿知道织云是随口讲的,他接着说,“织云,这个世界真的就是这样,虽然我对它了解得还不够多,但这次下山,我渐渐体会到了一些。这是一个没有面貌的世界,它的模样在于你以什么样的心境、态度、眼光去看待。如果你看到都是眼泪,那么你会认为这是一个悲惨的世界;如果你看到的都是笑容,那它就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了,不是吗?”
“所以要经常笑吗?”
“也不尽是,还有其他的很多。师父的话,总是那么深奥。”
“那我以后要多笑吗?”
“嗯,笑当然很好啊。”
“好啊,你是不是说我没笑,说我今天哭脸了?”
“我……我没有啊……”
“你就有……”
夜深了,一阵闹腾之后,两人终于平静了片刻。
织云:“起儿,我身体空空的。”
“嗯?”起儿没听懂织云这话。
“我的脑袋空空的,好像什么都不用想……”
“是困了吗?”
“我的心里也是空空的,一点也不烦了,不痛了。”
“那不是很好吗?”
织云突然坐了起来,说:“还有我的肚子,也是空空的!”
起儿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说:“哈哈,刚才不是烤了两条鱼吃吗?”
“我不管,反正它又空空的了。”织云一边说一边抓过起儿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肚子。
“你要吃这么多啊!”
“我要吃我要吃,你快去给我找吃的嘛……”织云一双手不停地在起儿身上打。
“哈哈……”起儿只管笑。
“快去快去快去……”
两人的打闹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引起了一阵涟漪,几只鸟儿被惊醒飞出林子,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