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那伙计问:“两位大哥不是余晖城的吧?”
“你怎么知道?”刀歌问。
“第一,听口音嘛。”
“你听得挺准,我们还真不是。第二是什么?”
“第二……你们帮了我。”
“帮了你?”刀歌没弄懂其中逻辑。
“如果你们是余晖的,就不会这样帮我了。”
“为什么?”刀歌觉得很诧异,看着那伙计,不过他想起了刚才那些视而不见的人。
可这伙计却没有往下说了,而是转移了话题:“真的很谢谢两位大哥。我叫余成器,你们呢?”
“刀歌。”
“大家都叫我阿奇。”
“刀大哥,阿奇大哥,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坤奇答应着,似乎有那么一丝大侠的架势。
“对了,你知道他们抢你们的布是干什么用的吗?”刀歌问。
“我……”余成器欲言又止。
“我们只是好奇,单纯想知道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刀歌消除余成器心里的疑虑,接着引导性地问了一句,“是那些树吧?”
“嗯。是那些树……”余成器小声回答。
“那到底是什么树,你知道吗?”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但是我听说是它们非常怕冷,而余晖城晚上向来都很冷,所以他们就找布来给它们保暖。”
“那么大的树干,那么高,得要多少布啊!”坤奇感叹道,他最看不得浪费。
“所以全余晖城的布匹店的每天都要上交布匹给他们。”
“哦,我知道了,你们老板舍不得布,所以刚才你们就关门。”坤奇说。
“不是。其实我们每次都按数量交了足够的匹数,但是他们还要来拿额外的。我们铺子都空掉了,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先前老板以死相逼,不让他们进店,后来老板……”
“老板怎么了?”
“失踪不见了。”
“失踪?多久了?”
“将近半个月了。”
“那多半是死了吧。”坤奇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刀歌白了坤奇一眼,然后接着问余成器:“这些树这么难伺候,那栽它们到底是干嘛用的呢?”
“是之前的计划的一部分。”
“之前的计划?什么计划?”
“复兴余晖。誓裁要带领大家复兴余晖城。”说到这里,余成器的声音都大了一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复兴余晖?”
“对,一年前开始的。落寞了二十多年的余晖城,终于还是誓裁给大家带来了希望,要是没有誓裁,真不知道会怎样。过不了多久,余晖城就可以迎来新的辉煌了!”
“誓裁会给你们带来新的辉煌?”刀歌忽然感觉余成器说的跟余庙所说的有天壤之别,两人似乎不在同一个世界。
“当然啦,誓裁可是我们余晖城最伟大的人。不过你们是外地来的,不清楚也不奇怪。”
“嗯,也许是吧……”刀歌应和道。
“对了,你们还没见过誓裁师吧?”
“哦,见过了,在刑场。”
“是不是很威武啊!他们可是我们余晖城的守护神啊,你们才来不久就见到了,运气还真不错。我是想如果你们没有见到过呢,明天就可以看到了。”
刀歌看着眼前的余成器,心里冒出一股悲凉,他说:“是啊,我们运气一向都不错的——不过为什么说明天就能见到了呢?明天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誓裁和城主要去视察西城墙,你们可以去看一看。”
“好,那我们明天去看看。对了,刚才那些人打伤你们的人是谁?”
“是……城主宫的人……”余成器的声音又变小了。
说着这些,三人已经来到了余成器家门口。送余成器进屋之后,刀歌和坤奇连忙赶回去了。
子嫣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便在门口偷笑示意要他们进屋里去准备受罚。刀歌心想这下坏了,才来没多久就留下了个不好的印象,但是也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另一方面,他又抱怨着自己这个妹妹竟然喜欢打小报告。
大堂里,刀嫣看到刀歌和坤奇回来了,便快步走了过来。
刀歌:“叔母,我……”
刀嫣看到两人额头上满是汗珠,说道:“房间里很热?怎么睡个觉睡得满头大汗?要不换个房间?”
听到刀嫣这么一说,刀歌长吁了一口气,连忙答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两个睡觉的时候都……都比较容易出汗……”刀歌心想这算个什么借口啊。
“来,我给你们熬了一些鸡汤,趁热喝了吧。”刀嫣说完,让旁边的小姘把鸡汤端到刀歌和坤奇面前。
刀歌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愣了一下,这才端起汤。
喝完鸡汤,刀歌和坤奇就从大堂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两人看到子嫣在那里笑,便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坤奇指着子嫣说:“好啊,你竟然敢吓唬我们?”
子嫣:“哼,就是要……”
坤奇又对刀歌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刀歌:“诶,我也是受害者啊!”
不能自由活动的日子对刀歌和坤奇来说是漫长的,一晚熬过去,总算等来了第二天的太阳。
一大早刀歌和坤奇就出门了,两人去了西城门一趟,发现那里并没有多少人。问了下路上的人,才知道誓裁是下午去,两人只好回去了。
到了近傍晚刀歌和坤奇再出门的时候就发现街上不一样了,竟一个人都没有,等他们跑到西城墙那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人都来这里了。
到场的人相当多,城墙下被挤得水泄不通。老办法,刀歌和坤奇两个人一个在前面钻,一个在后面推,又是乱挤一通。
两人来到了人群最前面,他们看到前方有个台子,不是很高。不远处,还是昨天那顶很大的黑轿子,旁边站着几个戴着黑面具的誓裁师。朝轿子的左边看,还有个大轿子,是敞着的,上面坐着一个人,旁边有许多统一着装的人站着,应该是侍卫。一旁的人告诉刀歌那大轿上的便是余晖城的城主。
这时候有一种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刀歌有一个小癖好,就是喜欢在大家都很安静很入神的时候观察别人。他眼睛朝四周扫视着,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和神态。正是快傍晚了,他们都是朝西站着的,所以余晖能直接照射在他们脸上,可以将他们的神情看得很清楚。大家都那样傻傻地站着,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像一尊尊雕像。刀歌觉得这场景好奇怪,捧着嘴差点笑了出来。
城主这时候说话了:“余晖城的子民们!”
刀歌回过神来,听城主在说什么。
“一年前,我们在这里许下誓言,要让我们的城走向新的辉煌。到今天,已经一年过去了,在誓裁的指导下,我们收获了许多。现在,我们要更进一步,朝辉煌进发!”
“好!”人群大声喊起来。
“……是的,我们要开启复兴之路,在余晖即将复兴之际,我们要……”
刀歌本来是很认真地听着的,他觉得人群里好像有异样,就慢慢地朝旁边摆过头去。果然,他看到有一个跟大家都格格不入的人。所有人都认真地听城主讲着,只有他低着头,眼睛左右瞟动,偶尔还张望一下。刀歌再看别处,又发现了好几个这样的人,啊他们分布在人群里的各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又怕被人发现一样。
刀歌觉得这些人十分诡异,只敢偷偷地观察,所以他稍微看一下这些人就稍微听一下城主的讲话,假装在认真听。
“……余晖之漠的风沙侵扰着我们,严重影响着我们的起居生活,是阻碍余晖城走向辉煌的绊脚石……是誓裁给我们指明方向……高大的林树茂盛生长……”
“原来叫林树。”刀歌想着,但他的心思没在城主的讲话上,只断断续续听了一些,他一心在观察着那几个人的举动。
“再过些时日,它们就可以抵挡住猛烈的风沙了……林树的生长需要我们的努力……你们都将是余晖复兴、助余晖走向新的辉煌的最忠诚的城民……我们需要更多的布……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所有人都要……”
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议论声不断。刀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问坤奇:“阿奇,怎么了?”
“城主说要更多的布。”
“要更多的布怎么了?”
“布匹店的布不是不够了吗,所以就有人提议大家捐出破旧的衣服,或者用不上了的布匹之类的……”
“看,看那里!”刀歌打断了坤奇的话,因为他发现有个人正在群人里拼命超前挤。
那人就快挤到人群的最前面了,但忽然出现了五六个人,迅速把他围了起来。这人奋力挣扎,但于事无补,他只得大声喊了起来:“大家不要受他们的蛊惑!他们只是……”可是他第二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嘴就被布堵上了,然后就被那些人架走了。整个过程非常短,在远处的人并没有察觉这一切。
而刀歌认得抓人的人,就是刚才在人群里低着头东张西望的那些人。
“这是怎么回事?”坤奇问。
“这些人被秘密安插在人群里,应当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我们也要小心点,免得惹了麻烦。”
刀歌担心被抓那人是和庙余他们一起的,心里比较担心,所以想和坤奇跟着出去探个究竟,但是人群实在太挤,一时半会他们没跟上。等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出来之后,发现那群人已没有踪影了。
两人在周边找了下,也没看到可疑的人。他们决定再跑回去看城主讲话,天突然就下起雨来了。地处荒漠的余晖城就是这样,雨总是说下就下。
这雨很大,一滴一滴打在屋顶上,啪啪作响。一股热气在空气里弥漫,带着被雨水溅起的灰尘随风横行。这满是灰的空气令刀歌的鼻子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