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把人放回床上，然后起身倒了杯水，帮她稍微缓解下嘴里的干苦。

白零喝完之后，苍轩把空碗放到一边。

一低头，就发现不知是药起效了，还是真的被苦到了，黎归雁额角不知何时冒出一片细汗，把鬓角的几缕发丝沾湿了。

苍轩怔了片刻，按大夫说的拉过张不厚不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黎归雁的睡姿很规矩，总是雕像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因此，此刻她肩膀处，被子跟床之间就留了一小丝空隙。

苍轩坐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伸出手，给她把被角掖住了——就像他每次睡下时，总会习惯性从里面把被子的边边角角都裹严实，不然就总觉得像哪里在漏风。

等被子把人裹的严严实实了，苍轩才略微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他忽然感觉白零偏了偏头，动作居然像是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苍轩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一声，这才想起要想不被她认出来，他就不能太多的暴露自己的个人习惯。

他的坐姿僵硬了片刻，很担心她会忽然问他些什么，然而没有。

——可能是药里含了助眠的成分，她很快不动了，呼吸平稳下来，渐渐睡熟了。

苍轩却没走。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伸手，小心的把她蒙眼的黑布取了下来。

动手的时候，苍轩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脑中思绪翻飞。

……之前，她的眼睛同全盲也差不了太多，可却没有这种蒙眼的习惯，为什么这次，就忽然把眼睛盖住了？

这实在没法让人不担心。

等轻轻拿下黑布，发现下面的皮肤光滑如初，看起来并没有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时，苍轩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又盯着那张深深刻在记忆里的脸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军帐，抬手招过来了之前并没有离开的大夫，低声嘱咐道，“麻烦两位帮她看一下眼睛。”

两个大夫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营帐，态度分外殷勤。

冷酷的边疆杀神忽然带了个姑娘回来，还让她睡进了自己的营帐里，要说这俩没一腿，他们才不信。

但态度再谨慎，超出能力范围的病症，他们也是真的探查不了。

两人先后把过脉，又观察了一会儿白零的眼睛，除了感觉眼周老化速度似乎比周围快，其他的实在看不出问题来。

要不是苍轩似乎笃定这人是个瞎子，他们简直要怀疑这小姑娘是睁着眼睛装瞎了。

他们措了措辞，出了营帐后，对苍轩道，“这位姑娘的眼睛不像有过疾病，也没受过什么受伤，倒像是先天性的问题，呃……就像有些人先天辨不出颜色一样。”

其实还是有些区别，不过这么形容，听起来情况不太严重，能让将军更放心些。

苍轩点了点头，神色没有放松，他叹了口气，心想隐士一族，果然还是与他们不同的。

这些家族的小秘密，他似乎总也弄不清楚。

抬手让两人离开后，苍轩回了营帐里，鉴于里面只有一张床，他站在床前纠结了半晌，最后拖了条躺椅，坐到门口几米外，晒太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