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喻叹了口气，一抬眼看到白零先前在地上蹭脏的爪子，留了句“在这儿等着”，便走出门去打水。

附近就有间厨房，里面有正道的小辈负责烧水。

众人都还留在五脉山上，没有走。

柳红鸢消失的太过神奇，正道长老都不甘心，决定再逗留一两日，搜一搜附近的隐蔽处。

韩喻对此不抱希望，他只知道，五脉山上的密道很多，而柳红鸢还有不少事瞒着他。

他忍不住想到了那个猫为虎师的故事。

老猫捡到一只幼虎，给他住处，分他食物，教它捕猎。幼虎渐渐长大，有朝一日，它转头向猫下了杀手。然而猫早有防备，躲开他的扑咬，轻轻松松跳上了树。

文里的猫并未报复老虎，或许它还有对徒弟的怜惜之心，也或许是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但柳红鸢不是那只猫。

柳红鸢比猫机智，也比猫狠毒。狡兔三窟，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魔教教首。

……也不知那人的报复，会在何日找上门来？

分开还不到半日，他竟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了。

……即使是以那种刀剑相向的方式。

拎着水回来，刚走到门口，却忽听屋里砰一声闷响。

韩喻一怔，草木皆兵的抚上剑柄，猛地推开了门。

床上空无一人，韩喻呼吸滞了滞，几乎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道从暗处袭来的剑影。

……然而没有。

没有敌袭，也没有人闯入。

视线下移，只有一个不知怎么扑腾到了床边，一脚踩空，摔懵在地上四脚朝天的小傻子。

韩喻：“……”

五脉山终年偏寒，这房间的床，是个砌的很高的火炕。

韩喻见人躺在地上半天不动，以为她摔得不轻，心不由一提。

就在这时，小傻子却忽然就地一滚，自己坐了起来。

白零转头看到韩喻，眼底残余的惊慌退去，只剩下很纯粹的喜悦。

她起身想过去，却因一只脚使不上力，才刚站直，就一个趔趄，重又倒在地上。

韩喻看着她无力的样子，叹了口气，刚要上前，却见那人破罐子破摔的往地上一趴，直接小虫子似的翻滚着朝他爬过来。

韩喻：“……”

他看了看落了一层薄灰的，并不算干净的地板，又看了看白零身后因爬行拖出的一长条痕迹，额角青筋控制不住的跳了跳，上前一把按住了她。

小傻子怔了怔，却没被他的表情吓到，反倒一把抓住他的手，汲汲皇皇的，像抓住了失而复得的救命稻草。

韩喻一顿，这才发现她面上虽还算平静，手却在微微发着抖。

……这人的手脚都被废了，又被当做替身关了那么久。或许是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即使第一次见面就险些死在他手里，也不计前嫌。

像只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兽，本能的靠近旁边的活物。

这副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卑微的模样，如同一根刺，在韩喻眼底狠狠扎了一下。

他视线微动，指尖扳起她的下巴，直直看进她眼睛里，“长的一模一样，命数却差了这么多，被当狗养着的这几年，你可恨过她？”

他语气中有一丝恍惚，说到最后，竟也不知在问白零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