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的婚事攸关一生,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来的,因而卫氏拉着陆寻讨论了大半日,最后也没有得出什么明确的结论来。
卫氏还想着,这段时间再多多打探一下,总要让陆寻多几个选择的机会不是?
陆寻趴在晏池书房的桌子上,冲着晏池抱怨道:“……三哥,母亲前些日子还因为我不能在府里呆多久而觉得难过呢,现在倒是将这件事当作了一件趣事来看,有事没事的便要拉着我一起讨论,唉!”
末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晏池闻言眼中微动。
好半晌,他才道:“三婶疼你,挑出来的那些人想来也都是青年才俊,寻寻,你就没有半点动心?”
虽然是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问出这句话的,但陆寻眨了眨眼,她好像从三哥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些……
紧张?
有些狐疑地看了晏池几眼,确认自己一定是想多了,陆寻于是摇了摇头:“三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对于成亲嫁人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期待,又哪里会有什么动心?反正啊,母亲是不会害我的,她给我挑的夫婿一定是好的,到时候我就顺了母亲的意,她挑中谁我就嫁谁呗!”
晏池闻言轻轻拧起了眉头。
他并不喜欢陆寻话中的随意。
他早就将眼前的小姑娘放在了心底,如今还正为了如何能光明正大的娶到他而努力,但她却能这般随意的说起嫁给别人……
哪怕知道陆寻现在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晏池同样心中有些不虞。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向陆寻,“你还小,不急着定亲成亲,我早就说过的,寻寻你将来一定会嫁一个心仪之人,过上顺心的日子。”
陆寻闻言冲着晏池眨了眨眼睛,“三哥,你怎么这么肯定,难不成你还真要抢了母亲的活儿,替我把关不成?这样的话,将来我嫁人之后若是过得不如意,可是要回府来寻三哥的麻烦的!”
听陆寻这样一说,晏池倒是微微一笑,极为笃定地道:“那不可能。”
陆寻只当晏池这是在开玩笑,闻言乐得直笑。
笑罢之后,她想起那日与卫氏提起晏池要请大夫来替章氏诊脉时,存于心里的疑惑,到底没忍住,问道:“三哥,听二伯母说,你结识了一位极为高明的大夫,想要请了那位大夫来给二伯母诊脉?”
晏池点了点头。
他既然将这件事说与章氏听了,便没想过要保密。
而且……
既然是陆寻问的,他自然是不需要对她保密的。
陆寻抿了抿唇,“那……三哥你结识的那位大夫,是不是有着‘千金圣手’之称的黄老大夫?”
晏池这时才有些惊讶了。
只因为,陆寻说的没错,他打算请来替章氏诊脉的那位大夫,还真就是黄老大夫。
不过,晏池结识黄老大夫也是一个偶然。
黄老大夫的脾气极为古怪,只要他不乐意,不管什么身份,不管捧着金山还是银山,说是不出手就绝对不会出手。
这样一个脾气古怪之人,在偶然与晏池结识了之后,两人却算是对了脾味,成了一对忘年交。
是以,这次晏池提起想要黄老大夫替章氏诊脉,黄老大夫只是略思考了一番便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顺利得叫人完全看不出黄老大夫从前的古怪脾气!
只能说,这人与人之间真的有眼缘这回事,只要看对眼了,那便什么都好说。
晏池想到这些,问陆寻道:“寻寻,你是如何知晓的?”
“猜的。”陆寻道,随后又没按捺得住心里的好奇,“三哥,你为何会请了黄老大夫来替二伯母诊脉,毕竟……”
她相信,就算她没有将话说完,但晏池一定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事实上晏池也确实听懂了陆寻的未尽之意。
晏池是陆家二房的嗣子,在陆绩和章氏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将晏池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二房的各种资源也都会全数用到晏池的身上。
若是在这个时候,章氏养好了身体,甚至还有了身孕,生了一个儿子……
人的心里总是要分个远近亲疏的,陆绩和章氏若是有了自己的儿子,理所当然的会更多的替自己的儿子作打算,到那时,晏池这个嗣子,在二房的地位多少便有些尴尬了。
晏池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么,他为何要这样做?
这就是陆寻的疑惑了。
她其实也是在替晏池担心,比起那个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堂弟,陆寻当然更偏向两世都一直护着她的晏池了。
这份关心,晏池也都全数接收到了。
他的面上于是多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伸手在陆寻的头上轻轻抚了一下,晏池道:“傻丫头……”
陆寻瞪了晏池一眼,将他的手拍落,“三哥,我已经十六了,可不是什么小丫头,你可不要把我当小丫头来糊弄!”
晏池于是微微顿了顿,道:“寻寻,我既然做了父亲和母亲的儿子,当然要想着向父亲和母亲尽孝,母亲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大概也就是没有亲生儿子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要替母亲分忧,既然识得黄老大夫,不管怎么样,总该请了黄老大夫来替母亲好好诊治一番,若是能够将母亲的身子养过来,圆了母亲的遗憾,那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是这样吗?
陆寻还是有些疑惑。
见陆寻不信,晏池又道:“寻寻,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换个方向想想,就算母亲这时候生了个儿子,这个弟弟与我也还差着二十岁呢,等到他长大,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可以拉拔他一把了……”
言下之意,不管怎么说,这个有可能到来的弟弟,都不可能威胁到晏池什么。
听晏池这样一说,陆寻才有些恍然大悟了。
还真是如此。
不过……
就算这样的说法是合情合理的,但她心里总还是有那么点不解。
真的没有别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