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画轻轻的点点头,一个官员立马接口说:“小官曾听闻,这厢军军容整肃,令人望而生畏,而一遇战斗,便不攻自溃,一泻千里。”
“这位同僚的话,让本官想到了前朝军队的事情,魏哀帝时候,民间有是神仙,老虎,狗三个词形容朝廷军队。”
“哦,这三词如何解?”
“这当兵的,无事就自由散漫,无所事事,拿着朝廷的饷银,不愁吃不愁穿,什么事情就不用挂在心上,所谓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这可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若是打仗了,杀良冒功,进入乡野之中,烧杀抢掠,别人苦了一辈子的钱,他抢进自己的兜里,别人花了大半辈子养的女儿,他就这么糟蹋了,这可不就是那吃人的老虎。至于交战,一番冲杀,稍微遭受一点挫败,就忙着逃跑,这不就像是那夹着尾巴狗吗?”
“哈哈哈,的确如此,本官祖上曾经也曾参与徐城大战(天定元年,魏高祖听从韩白之计,引诱魏军元帅平宁将军孤军深入到贤贺府徐城一带,围困魏军三日后,平宁将军率众投降,后平宁将军任天权将军,封安定侯。)那魏军真是不堪一击,平宁……”
一位官员说到这里,赞画咳嗽一声,打断了他话,这位官员也醒悟过来,不在多说什么。
“诸位大人,那么就操练看看吧。”知县神情有些难看,这些官员明说前朝的事情,实际上在讽刺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
赞画点点头,对着不远处击鼓的人挥挥手。
鼓手立马敲鼓,听到鼓声,厢军将士起喊一声杀,然后齐身后转,骑兵取下枪套,然后端起长枪,随着鼓声向前。
他们走路的时候,步点随着鼓声整齐划一,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
士兵走出校场,前面不远处就一条河流,这就是西溪河,是陵水的一个分支。
以前的他们就走到这里,指挥人员就要挥旗让他们回转了,走在最前面的骑兵也不由放慢了脚步,等待转向的号令。
这时候赞画拿起了一旁的旗子,向前一挥,那位旗手一愣,呆在那里看着赞画。
赞画的脸色都变了,这时候在下面的跪着总教头立马大声喊道:“前进,挥旗,前进。”
总教头的大声呵斥惊醒了这位旗手,他立马挥旗前进,士兵看到这个旗语,都暂时愣住了。
他们见令旗连续挥了三下,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在最前排的骑兵倒是没有在犹豫,骑着马进入西溪河之中。
如今已经将要入冬,河水倒也不怎么湍急,最深处也只能淹到脖子出。
骑兵也就肚子被淹没,没有什么性命危险。
走在后面的步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今天河水又冰,河下面的淤泥让他们站立不稳了。
不时有士兵滑到在水中,而赞画没有丝毫怜悯,继续催鼓进军。
知县看到这里,跪在地上说:“大人,这样会死人的。”
赞画没有回答,等到所有士兵都渡过河之后,再次说:“搭桥。”
那边的士兵一愣,这个他们完全没有训练过,赞画看了一下总教头,总教头先行了一个礼,然后快步跑了过去,自己也从西溪河里面度过,然后指挥士兵砍伐木头,搭设浮桥。
等士兵通过浮桥过来之后,总教头跪在地上,对着赞画说:“大人,属下教导不严,有负朝廷,还请大人责罚。”
“区区一条小河,你们就畏惧了,日后面对大江大河,你们又当如何?你们记住了,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只要鼓声不停,就要奋勇向前。”
赞画大声呵斥着,说完,他让一旁的人拿来弓,自己开弓射向了总教头,只见羽箭将总教头头盔上的一根鸡毛射落。
“这一箭暂且警告你,若是明年总理大臣亲来,你营中将士还是如此贪生怕死,那么从团练到把总,一律按军法严办。”
总教头连忙谢恩,然后再次开始操练起来,这一次练习的是阵法,这个军中的士兵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看着他们熟练的从一字长蛇阵变成六丁梅花阵,赞画脸上勉强有一丝笑容说:“这小孩玩意倒是没有荒废。”
知县看着赞画脸上出现笑容,不由擦去额头汗水,只要这位大人笑了就好说。
接下里就是对战,这就不用全军对战了,赞画随便点了两百人成为两队,长枪的枪头都换成了石灰枪头,箭也是如此。
这两队随着号令,开始厮杀起来,在一旁观看的他,也看出了这群兵战斗的时候还是畏手畏脚的,还有一些没有被伤到要害就倒在地上了。
虽然经过两年的训练,厢军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要称作精锐士兵还有一些难度。
坐在上面的赞画一言不发,而旁边的六位官员却开始议论起来,他们也看出了苗头,不时的摇头。
“听闻总理大人来后,厢军已经有了很多改变,还是如此不堪,以今观之,以前厢军岂非靡费之兵,怪不得朝廷历次剿贼,旬月难除。”
“如此下去,若有变故,朝廷岂有可用之兵,平日空耗粮饷,遇事则无一用,林大人所奏却乃实情,诸位同僚,回到朝中,当如实禀告圣上。”
六位官员同时点点头,赞画这时候也开口说:“有劳六位大人了。”
“无碍,无碍,刘先生客气了。帝阍高耸,民情难查,我等身为朝廷命官……”
司正说着,突然外面一声哗然,一个声音高呼说:“军营重地,岂能擅入。”司正原本要说的话也被打断了,他看了看知县。
知县连忙说了一声抱歉,然后看了看团练,这位团练行礼之后,连忙转身告辞。
过了一会儿,团练跑过来禀告说:“启禀大人,外面有一位女子要求见诸位大人。”
司正眉头一皱,准备挥手让梅团练下去的时候,赞画开口说:“让她进来吧,如今敢仗剑谒军门的已经不多了。”
团练吞吞吐吐,有一些为难,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知县不悦的说:“大人的话,你没有听到吗?速度前去,莫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团练磕头离开,很快带着那个女子进来,看到这个女子,田员外和他都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红娘子竟然来到此地了。
“小女子洪晓娇见过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万福。”
红娘子行了一个万福,然后低头站在那里。
他也看了看红娘子,只见红娘子穿着和卖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如今背上挂着一把弓,腰间挎着长剑。
“你找本官所谓何事?”赞画平静的说。
红娘子恭敬的说:“小女子听闻当初安乐伯本是贱民,乾章十二年,仗剑入军门,拜谒我朝太祖高皇帝,受太祖赏识,脱离贱籍,后随太祖征战四方,立功无数,后被封侯。”
赞画听到这话,笑着说:“你这是意图效仿章敏肃公(安乐伯姓章,谥敏肃),脱离贱籍吗?我朝确有规定,若是贱民有一技之长,也可以摆脱贱籍,不知道你有何能?”
红娘子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弓,在点将台上的护卫瞬间刀剑出鞘,将几位大人保护起来。
“无妨无妨,都退下吧。”
红娘子见到这情况,弯腰行礼说:“请大人恕罪,小女子失礼了。”
赞画点点头,红娘子借了一匹马,然后要了一袋箭,平静的说:“三十丈靶。”
一旁的团练看了看赞画,见赞画点头才大声喊道:“三十丈靶。”
等三十丈靶立起来之后,红娘子快速催动马,然后一次射出三支箭。
接着策马而回,再次射出三支箭,最后策马向靶子那边跑去,跟快就将二十支箭射完。
她策马而回,单膝跪在地上说:“请诸位大人验靶。”
赞画点点头,验靶的士兵过去之后,大声喊:“全中。”
“好好,弓马娴熟,不过就凭这一点,想要脱离贱籍尚有难度?”
红娘子听到这话,丝毫没有例外,对着他说:“小女子走南闯北的时候,曾经得到异人传授军阵之法,若是大人允许,借我百人,操练百日就可以上阵杀敌。”
听到这话,赞画摸着自己的络腮胡,想了想说:“若是你真的能有此能耐,本官不但能保你脱离贱籍,更保举你进入彩凤军。”
在场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彩凤军是平妃直属,驻扎禁宫北门,和驻扎在南门的青龙军成为南军北军,能进入这两支军队的,真的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小女子知道自己才能,不敢奢望能进入南军之中,只求到时候赞画能禀明朝廷,让我一个姐妹脱离贱籍。”
赞画没有多说什么,让团练划给红娘子百人,对着知县说:“百日之后,结果如实上禀。”
知县连忙说明白,关于林大人的事情,他是百分之百不敢怠慢了,每次听到林大人的消息,他都是提心吊胆,害怕那尚方宝剑会落下,取了自己的性命。
赞画看着四周的士兵,劝勉了他们几句,就和其他六位大人离开这里了。
知县准备跟上去的,但是看到他们七人在谈论什么,然后就识趣的没有跟上了。知县看着在场的乡绅里长,笑着对他们说:“今天晚上,本县准备设宴款待几位大人,诸位是否能来赴宴呢?”
乡绅多数都摇头,要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就是有急事,去年赴宴的惨剧,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教训,他们坚决不去了,不去可能会得罪这位赞画大人,但是不会死,去了那性命就没有保证了。
知县也明白乡绅的顾虑,也没有强求,看着一旁的里长。
他走上前一步,对着知县说:“县尊大人,我要赶回去通知乡里和云海,明日好生准备,其他六位大人会不会去,小的不太清楚,但是赞画大人想必回去,大人你说是吧。”
知县用手扶正自己的乌纱帽,想了想说:“你去安排吧,记得一定不要出现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