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新郎、不, 或者说已经脱离新郎身份几年的许直欣慰的看着师弟们,这位翰林侍读等到贾琰婚礼之后,就要带着媳妇梁宁去地方任职了。

“正行兄、应祥,”贾琰试穿礼服, 朋友们都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可都是成亲的人了, 给我们讲讲成家立业什么样呗。”原本盯着他的少年们如梁实、梁寂、孙钊等都开始起哄, 让哥哥们讲讲婚后生活。

论起偷溜狡猾,孙钟哪里是许直的对手,许直赶紧招呼:“陶叔,伯衡迎亲那日我们几个都陪着, 我去看看外头的布置。”陶厚的媳妇菱角如今管着京中这府里的庶务,就等着大爷迎娶女主人进门了。。

许直跑得快,留下的孙钟满脸通红的被迫说起了他还算不错的新婚生活, 反正翻来覆去他就是一句话:“都挺好的,郡主人好、都好。”

首先孙钊就听的翻白眼,他们是想知道和媳妇相处有没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不过他到底给哥哥留着面子,这话是梁寂问出来的。孙钟支支吾吾最后道:“就,说话什么的注意些,别直来直去的。男人嘛, 对妻子应当有礼有节, 要……反正就是君子风度。”

一直站在门口的石光珠险些笑的晕过去, 这可真是孙应祥的风格,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叫他说的那么干巴巴的。他今天来,是受到司徒阔委托,送了几本“宫中内传春宫图”给贾琰,用途自然是大家都懂。

他们几个今日过来,一是约好到了正日子陪贾琰一起迎亲;二是借着这个机会凑在一起热闹热闹,聊聊天。谁让他们这些人如今拐弯抹角都与皇室扯上关系,而自皇帝六十寿辰之后,京里的气氛怪怪的,他们各自都忙着,很久没凑在一起。最近皇帝的目光似乎又落在了小儿子们的身上,九皇子司徒阑被封为赵王,与十皇子宁王司徒阊和皇长孙司徒延常常混在一起。

京中在楚王身上的目光倒是少了,宗室以韩王为首的几个人很是夸赞一番宁王,而勋贵国戚近来盯着另一件事:皇帝六十寿辰之后,下旨说嫔妃入侍多年,岂不隔绝亲缘大伤天和,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又说在宫中难免拘束、不能惬怀,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

好家伙,如今有些家底的国戚们,都开始噼里啪啦的准备省亲别院,要迎自家姑奶奶回娘家。荣府就准备要盖一座别院,宝玉也被拘在家里,因此不能来给贾琰作傧相。而林家与贾琰忙着结婚的事情,这才是两家正经大事。

对掺和迎接贤德妃归家省亲,林海同贾敏这对夫妻都兴趣缺缺,但是为了表达一下亲朋好友互助的情谊,贾敏还是代表林尚书这个荣府女婿表达了一点意思。其他的,什么选地址、设计省亲别院之类的张罗,这对夫妻明智的躲在了一旁。

贾敏倒不是觉得娘家人都糊涂了,只是当局者迷,她能跑去和老太太说:“你孙女、我那大侄女不是受到皇帝宠爱,也不是皇帝对咱们这些人家彻底扭转看法了,她只是皇帝的一步棋而已。”这话要怎么说出口?

纵然要说,也不能是贾敏来说,贾政心里也在犯嘀咕,可是他不也随波逐流乐得凑热闹吗?家里出了个皇妃、正经有品级的内命妇,怎么说都是挺能吓唬人的。

黛玉的嫁妆已经备齐了,横竖两个人只有一个女儿,且林海婚前将贾琰叫过去说道:“林家三服之内还算有你那个庶出的舅舅,可是早已经没了来往,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所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您说。”贾琰笑道:“您吩咐,只要外甥能办到,一定照办。”

林海肃容道:“我是不会收嗣子的,更不愿意将来不知道哪来的小子顶着咱们这一支的名头,跑来给你和玉儿添乱。所以有一件事,你与玉儿成婚,若是只有一子就让这个孩子的子孙分出一个姓林。若是有两个儿子,就让少子姓林。可否?”

哪怕族中人少,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林海这是防备不测,不愿意让所谓的族人添乱。说穿了,不管嘴上怎么说族人乃一家一姓,但是实际操作的时候,最多算上堂房亲属,其他人都是外人!

贾琰敛容答道:“这是人之常情,小子再无不从,贾氏亲族已出五服。我就是家长,此事就按舅父大人说的办。”这事白纸黑字,请来梁纶、孙高作为证人,就算定下了。

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七,贾琰这天从早到晚都有点兴奋过度的意思,家里家外的到处窜,看哪哪不顺眼,觉得黛玉一定看不上这些布置。菱角带着丫鬟小厮被他指使的到处转,最后菱角实在受不了了,她道:“大爷!若是大奶奶进门不满意,自然可以亲自吩咐改动哪里,您如今这么折腾……这。”

贾琰也知道自己就是紧张过度,简直比当初会试放榜的时候还紧张,他一甩手:“算了算了,都别弄了,等她喜欢什么,明儿之后再说。”等到独自回房,找了本书来看,还是坐不住,最后一气之下躺在床上。

就这么折腾着,晚上也没睡好,总算到了娶亲这一日。男傧相们早早都到了,宁荣二府的贾琏、贾蓉也过来了,大家团团见过。梁实看见贾琰惊道:“伯衡这眼睛!”

只见贾琰脸上黑眼圈别提多显眼了,又让家中婢女赶紧给贾琰化妆扑粉,好歹让黑眼圈不那么重了。这场婚礼,贾琰之后回忆还有些模糊,反正他就是听安排,听长辈的、听媒婆的,听傧相们关照。他自己觉得自己跌跌撞撞的骑马带人来到了林府门口,又是一通催妆的热闹,好不容易才将新娘迎上了花轿。

新娘出嫁之前,要拜别父母,林海和贾敏虽然舍不得,但是像人家似的大哭一场他们也哭不出来。女婿就在京中,还是自己看大的靠谱孩子,女儿出嫁之后,他们小夫妻还能回来住。这这这……从当世的情况来看,这简直不能更好的一桩婚事了。

是以虽然难过,可是要做到泪如泉涌,林家二老做不到啊!

黛玉居然也没哭,只是眼圈红了:“请父母大人放心,女儿一定辅佐府君、教养子女,不负二老养育教导之力。”按常规新娘出嫁,离开娘家是要嚎啕大哭的,所以虽然黛玉情绪冷静克制,但是女傧相们很给力的陪哭,总算把这一回给遮过去了。

然后就是新郎将新娘带回家,开始酒宴,许直作为经验人士,一早就替贾琰找好了替喝。贾琏和贾蓉作为族兄和族侄,也很是被人灌了一场,贾琰全身而退。

地上的衣服交叠在一起,室内只有帐中传来窃窃私语,内室外面纵然有丫鬟们留守,还是寂然无声。

“这就成亲啦?”黛玉靠在贾琰怀里,两个人亲密的靠在一起,贾琰的下巴搁在她头顶。这个疑问仿佛不知今夕何夕,贾伯衡笑道:“是啊,这就结婚了,咱们成亲喽。”说着用新长出来的胡茬磨蹭黛玉的肩膀,闹的黛玉挥手拍他,不许他混闹。

黛玉翻身,脸上红扑扑的:“咱们什么时候起身?好像不早了。”

“呵呵,不要紧的。”贾琰搂着她尽情享受这段美好的晨间时光:“我让冬晚和雪雁她们带着家里的丫头,卯时一刻来叫咱们就行。要不然……”他拉长声音,一听就是不怀好意,黛玉扭过身子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准你胡来了!

两个人笑笑闹闹起身,作为学习能力非常强的探花郎,贾参军可是下足了功夫研究东方花烛如何让双方都能愉快,是以两个人都是清清爽爽,毫无不适,充分体会到了成人生活的美好。

男人的衣服好穿,二人洗漱完毕,贾琰穿好了衣服就捧着眉笔盒子站在黛玉身边:“我给你画眉啊!”他说的兴致勃勃,旁边正在为黛玉整理头发的雪雁忍俊不禁,黛玉到底是新嫁娘,被他闹的不好意思。

黛玉其实很固执,可是今天拗不过新郎官,贾琰还是为她画眉了。其实画眉这件事乐趣不在画眉本身,而是在你为对方画眉的时候,你们四目相对,拉近距离、逐步靠近,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暧昧感。比如现在,黛玉和贾琰的脸都是红的,结束的时候,简直不敢再看对方。

他们新婚的第一天,首先要拜贾攽、林清的牌位,贾琰这一支只有他自己,也没什么亲眷需要拜见。这一天除了早上之外,尽归小夫妻两个安排,贾琰早早地将家里的账册、名册都拿出来交给黛玉:“都是新置办的,事情也不多,你想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安排都成,别累着、别着急就行。”

第二日,就是贾琰的朋友,成亲的带着媳妇、没成婚的自己过来,见一见弟妹、嫂子,彼此见礼。就像孙家兄弟、梁家兄弟、许直、石光珠这样的人,日后与贾琰都是通家之好,见面也是信任和托付:若我有事,家眷相托,彼此认识一下。

要成婚一月之后才能回家住对月,而成婚第三天,贾琰就带着黛玉去荣府,算是面见长辈。之后,黛玉就同他前往京郊庄子上,两个人要借着婚假的时候,好好玩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