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风闻言,使劲扒了几大口,把饭盒一丢:“可以开始了。”
钟意看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微讶,“这就吃饱了?”
“干我们这行的哪能吃饱啊,不饿就行了。”
沈西风起身把茶几收拾了下,看向钟意:“我才从外地回来,书包没在公司,今天怎么办啊?”
钟意下巴一抬示意他去拿自己的书包。
沈西风打开了一看,见里面教科书习题集一应俱全,不由得笑了:“准备得挺充分的啊,还算准了我得从高一开始补起。你吃着,我先自己看看。”
钟意正是这样打算的,又夹了块肉送进嘴里,“我们考全国卷,文科共四门,语数外加文综的史地政,相当于总共要复习六科。你看哪科最差,我们就从哪科开始。”
沈西风抽了几本书翻了翻,随口答到:“数学吧,其他都能靠死记硬背,数学我可是从来没搞明白过。”
钟意了然地一点头,找了本《高一数学习题集》扔给沈西风,“这是我以前用过的,你自己先做做,别看我的答案。”
两个小时后,钟意一脸寒霜地开始收拾书本。
沈西风在旁边搓着手辩解道:“也不能全怪我啊,初中我念的学校差,这些全部都没讲过……普通中学的教学质量就这样,你们这些高材生是不会明白的……”
钟意把书包往肩上一扔,“怪我,没把小学初中的课本都带来。下次是什么时候?我提前都准备好。”
沈西风被怼了一晚上也不生气,滑开手机问道:“你电话多少?以后我提前半天告诉你时间。”
钟意一愣,报了自己的电话号,又加上句:“我有你经纪人的电话,可以让他跟我联系。”
沈西风一面往手机里输入钟意的号码,一面摇头:“以后别找他,他找你你也别搭理。找我就打这个电话,我没接就找成哥。你微信号就是这个手机号?等会儿我把成哥的电话发给你。”
钟意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扬了扬眉:“这是你私人号码?知道这号码我能卖多少钱吗?”
沈西风被他逗笑了,拉起卫衣背后的帽子把自己裹严实了,“别人给你多少,我给你五倍。走吧,我送你下去。”
两人刚拉开门,就见成哥站在门外,摇着头说:“大门口有粉丝,得从后面走。”
“这么快就来了?”
沈西风摸出口罩戴上,挥了挥手,“成哥你去前面引开他们,我们从后门走。”
三人同乘电梯,到了二楼。
沈西风领着钟意出了电梯拐进消防通道,“粉丝来了,地下车库肯定也有人守着,只能带你走出几条街再去打车了。以后咱们别在公司碰面,去我家吧,那边比较安全。”
钟意没吱声,心说反正是你给钱,去哪儿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很快两人出了大厦后门,这是一条背街的通道,又窄又脏,路上积着两边大厦高层扔下来的垃圾,环境十分恶劣。
钟意立刻皱起了眉,垫着脚尖一跳一跳地避开地上的垃圾,抱怨道:“你不是挺能赚钱的吗,公司怎么在这么个破地方?”
沈西风熟练地在前头带路,不时提醒钟意注意脚边,“公司签我的时候才成立不到半年,也就从去年开始赚了点钱,还没来得及搬家呢。都是苦孩子出生,一穷二白打天下嘛。”
钟意嫌弃地捂住口鼻,闷声道:“赶快搬走吧,好歹也是身价上亿的人,这条路打死我都不愿再走第二遍,你还挺能忍的。”
沈西风哈哈一笑:“贫下中农的孩子没资格娇贵,您受累,马上就走出去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通道的尽头,沈西风转过头一脚刚踏出去,就看见不远处有个坐着的身影嗖地站了起来。
那人说:“钰,你真的回来了……”
“靠!”沈西风低声骂了一句,急转过身,推着钟意:“快快,被死变|态堵住了,快往回跑!”
钟意还在愣神,就听见一个腻得瘆人的男声粘了过来,“钰,人家等了你一晚上,你这次出去了好久,人家好想好想你啊,钰!”
沈西风伸手一拽:“快跑啊,被他缠上我就倒霉了!”
钟意这才回转身,跟着他朝通道另一头跑,这次没功夫留意脚下,连连踩在垃圾上。
钟意的内心逐渐崩溃,打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竟让他无语凝噎。
“钰,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嘛钰!啊——唉哟——”
身后的娇呼吓得钟意心肝直颤,几步跑过沈西风,惊惧不已:“那到底是个什么?你还有男粉?不是八亿少女梦吗?”
“一个死gay!”钢铁直男沈西风迈着长腿直视前方,跨栏一般越过道道障碍物,“老子最烦他们那帮人,恶心又矫情!”
钟意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正想科普一下性别平等真爱无敌之类的,后面那位“真爱”猛地窜了上来,一把抓住他肩,贴在耳边一声娇笑:“呵呵,抓住啦~”
这一声呵呵非同小可,炸得钟意猛然一跳,“滚开!”
——额角正好撞上斜前方支出来的水管头,砰的一记闷响,霎时就眼冒金星了。
“怎么了?”沈西风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慌了神,“钟意,钟意!怎么了,撞到头了吗?”
钟意不仅撞到了头,还撞得有点晕,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沈西风,只觉左脸一热,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流了下来。
眨眼间,血水糊了钟意的半张脸,还顺着脖颈滴进了衣领里。
沈西风愣了两秒,转身飞起一脚踹开那个死变|态,“我|操|你|妈!人家是B大的保送生!你把人脑袋给撞了!!”
被踹了一脚的还很委屈,嘤嘤嘤地狡辩:“不是我,是他自己……”
“是你妹!把人家那种脑袋撞坏了你他|妈赔得起吗!说了他|妈一万次老子不是同性恋,骚扰个不停了还!别他|妈以为老子不敢动手,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沈钰,”钟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恐怕得去医院了吧。”
“去去!马上去!”
沈西风最后往地上踹了一脚,赶过去接过钟意的书包,左看右看,慌得不行,“你怎样啊?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钟意没流过这么多血,心里也有点发怵,催着沈西风赶紧走,“这地方呆久了谁都想吐,再不走苍蝇就该叮过来了。”
“好好好,那边拐出去就是路口,跟我来跟我来。”
出了通道果然很快就招到了出租车。
沈西风一上车便摘了口罩,先给成哥发了条语音,然后摁亮后座的顶灯,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钟意脸上的伤势。
伤口在左额角靠近眉骨的位置,大概有四、五厘米长的一道口子,不算很深,血已经没怎么流了,凝成块挂在了眉尾。
不知是不是失血的缘故,灯光下钟意的脸色白得像瓷。
沈西风这才发现这位班长大人长得相当好看,挺鼻深目,睫毛比女生还要细长。
可惜好看的班长大人没个好脸色,不停地掏出手机看时间。
“你还有事吗?等会儿我让成哥送你去。”
沈西风压着嗓子轻声问。
今日这血光之灾全因他而起,心里愧疚得厉害,恨不得十倍百倍的补偿回来。
钟意听出他话里的小心,转过头冲他笑了笑,“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什么事,回家啊。正巧我爸今天回来,却碰上这事儿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爸是机长,不常回家。”
不知怎的,沈西风觉着钟意的眼神里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他不愿深究,忙打了个哈哈,“是吧,叔叔是飞哪条航线的啊,说不定我经常坐他的飞机。”
“国际航线,常飞欧洲。”
沈西风的嘴咧开了一半,又缓缓闭上,换成了由衷的赞叹,“难怪你也这么厉害。那啥,要不你先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钟意抬头瞥了一眼沈西风,半晌后才淡淡开口:“我妈早没了。”
沈西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尴尬地转过头,不敢再说话。
好在医院很快就到了,沈西风率先下车,又绕到钟意那边给他打开了门,“出来时小心着点,别再碰到伤口了。”
钟意下车看了看沈西风,提醒道:“你的口罩。”
沈西风套上连帽衫的帽子,不在意地回道:“没事,大晚上的没人认得出来。你医保卡带了吗?我给你挂号去。”
钟意其实仍有点头昏,就由着他去了,“带了,在我钱包里,你都拿去吧,挂号好像还要零钱。”
晚上的人民医院比白天好了很多,可排队看急诊的也有那么三五个。
沈西风站在队伍里,掏出钟意的医保卡看了看,虽然是像素不算太高的大头照,可仍能看出五官跟气质与常人大不相同。
沈西风在圈子里也算半个前辈了,看过的明星多如牛毛,可从没见过谁的气质能如此文雅沉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
挂了号领了单子,沈西风按着大屏幕上的提示带着钟意走进了4号诊室。
诊室的医生看了一晚上咳嗽发烧,正无聊乏味着,突然看见俩小帅哥走进来,顿时眼前一亮,没等亮完,小帅哥的半边血脸又吓了她一跳。
“哟,怎么弄的啊?打架?”
沈西风忙摆摆手:“没打架,是不小心撞到了。”
医生用棉签沾酒精擦了擦伤口,惋惜道:“口子挺长的,得缝针了。”
一听说要缝针,两人都不淡定了,同时开口问道:
“要打麻药吗?”
“会留疤吗?”
医生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他们俩,边开单子边回道:“肯定要打麻药啊,不然得多疼啊。会不会留疤就得看个人的体质,不过你是男生,有个浅浅的疤痕也没啥。”
两人对这回答各有各的不满,沈西风先皱起眉,“打麻药会影响记忆力啊,医生,他马上要去念B大,麻药会不会对大脑有损伤啊?”
医生被他逗笑了,手指点着桌面解释着:“就算是哈佛的受伤了缝针也得打麻药啊,就那么点剂量,表皮细胞都伤不了,放心吧啊!”
钟意被医生那关爱傻子的眼神刺激到了,拿了药单子就往外走。
沈西风连忙跟上,抢过单子,“我去付款。”
“喂,”钟意没好气地叫着他,“你能不能别见人就说我是B大的啊?很羞耻懂不懂?”
沈西风蓦地睁大眼,不可置信道:“羞耻?这是天大的荣耀啊!我等凡人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好吗!你别瞎想,去护士站等着我拿药回来啊!”